经过数百年的中西金钿工艺与艺术风格的融合与创新发展,唐代金银器制作水平达到高峰,在厚重的技术与艺术积累沉淀的基础上,形成了雍容华贵、气势巨集的大唐艺术风貌。到了宋代,金银器制作开始商业化及社会化,金银制品进入了世俗庶民之家而不再仅限于皇亲贵族之用。随著时代精神的变化,宋代艺术和美学的追求主题由世间流入心境,由马上转入闺房,呈现出不同的时代风釆。与唐代金银器艺术风格相比,宋代金银器更趋品格高雅,含蓄婉约,造型纹饰亦倾向于线条考究,玲珑奇巧。由于宋代瓷器制作的迅猛发展,同期高档金银器产品远不如唐代,存世的名品佳作更是凤毛麟角,千载难逢。不久前惊见一件鎏金凤首凤纹银执壶,造型设计及工艺特征均颇具时代特色,是前所未见的宋代皇家御用之物,特在此介绍,使同好得睹其芳容。
银执壶器通高31.2厘米,重609克。银质,捶揲焊接成形,三重花装饰,浮雕突花主纹、平錾脉络羽毛、底衬细鱼子地,纹饰区域性鎏金。执壶由壶盖与壶体两部分组成,以子母口嵌合。壶盖为鎏金立雕凤首,顶佩羽冠,长羽飘逸,圆目勾喙。壶体长颈细流弯柄,溜肩宽胸收腹,平底无圈足。壶颈上窄下宽,弧形下达至肩部鎏金台阶,满饰各种鎏金浮雕花卉草叶枝蔓。壶腹两侧主饰两只突雕展翅金凤,曲颈长尾,平錾翎羽纤毛毕现,各式花卉枝蔓缠绕,细密鱼子地托衬。壶流细长弧形外撇,鎏金,壶嘴高于壶口,壶流下部平錾阴纹龙首纹。壶柄扁平弯曲,上端下弯后垂直焊于壶颈中部,下端平焊于壶上腹部。柄上面两侧起小棱,鎏金,饰草叶花卉纹及鱼子地,内面素地,錾鎏金花卉数朵。壶底起鎏金弦纹一圈,焊于平面底片。
唐代金银器形体丰腴且多器型硕大,而宋代器皿则一般精致小巧,鲜见大器。这件银执壶造型优雅,壶流与壶柄修长、线条流畅,与唐代执壶的长柄短流大异其趣。执壶以锤鍱工减地制出浮雕突花的工艺,唐代已经出现,但仅见于金银器肩部的个别花纹。宋朝时这一技法的发挥达到极致,广泛应用于器物的主体纹饰,特别是表现在多层次的整幅图案上,出现压印的浅浮雕、锤揲的中浮雕、雕塑半立体的高浮雕突纹三种层次的突花形,辅之以地纹及平錾的阴纹纹饰,层次感分明。初看上去这件银执壶保留了唐代金花银器的华丽风格及细密的鱼子地,但其大面积运用减地突雕的装饰技法已与唐代有了明显的区别。执壶上花卉种类繁多,花茂叶盛,茎蔓缠绕,风格写实,也是唐代所未见的。宋人向有“素为贵”的审美情趣,譬如宋瓷追求造型美、釉色美而不重纹饰,以素雅大方取胜。这种风格尚未在这件银执壶上体现出来,说明此器可能为宋代早期之器,此时金银器制作尚未完全摆脱大唐影响,宋代独特的风格也还未成熟定型,其世俗化、商业化的程式也未充分到位。壶上所使用的凤首凤纹表明其不同凡响的高贵尊崇地位,而非普通庶民之物。纵观金银器文献记载,宋代器物存世或出土者多为世俗之家所用之小件器物,皇家御器极为罕见。此鎏金凤首凤纹银执壶的显现,为我们增进对宋代金银器珍品的了解及其研究提供了实物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