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论坛】回忆那时候:大革文化命
2018-11-08

文/建新

(6) 
从北京回来后,形势又变了。记得出了一个蒯大富,是什么‘资产阶级路线的受害者’,好像是他反对进驻他所读大学的‘工作组’,被打压,然后又在毛泽东的支持下,把工作组整下来了,蒯大富就成了革命派。

于是全国上下都反‘当权派’, 我们学校原来的那些红卫兵家里也很多都被整了,成了5%,自己也失去了威风。而过去被压的起来了。学校里许多人成立了各种各样的战斗队。人人都是革命派了。

我和两个同学,也应景组织了一个‘鲁迅硬骨头战斗队’, 还做了袖标:三个字‘驱虎豹’,取的是毛泽东诗中的词。反正就是瞎整吧。无论如何,我们也革命啦。班里的红卫兵也没有再斗我。

不知道读者朋友中有没有天津人?如果问问自己的父母,或许应该记得李雪峰大人头。

那时候天津人总的是分为两大派:一派是大联筹,叫做造反派,现在回忆起来,可能就是反对李雪峰的。当时李雪峰大概是天津的市长或是什么,反正肯定是当权派了。

选择派的对立面,也就是另一派,叫作红代会,也可能是叫五代会(时间太久,已经记不准了,为了叙述方便,就叫五代会吧),这一派应该是保李雪峰的。 反正那个时候我也并不确切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不过是为了参加而参加。 

我们学校里也分了大联筹和五代会两大派,井冈山,是大联筹; 另外那个属于五代会的,大部分是原来的那些红卫兵,叫什么名字,我根本不记得了。井冈山的组织者之一是我们几个好友中的一个人的男朋友,所以我们几个就都算是井冈山的人了,但是每天也没有什么事。 

天津市(过去,现在不知道改建成什么样了)从北站到和平中心公园是一条街。北站这边开始叫中山路,到了东北角,就叫东马路了。再过去,又叫和平路了。就在东北角那个地方,(东北角原来叫官银号。这可能是过去老年间有官方的银庄在那里而得名。)站在路上面朝南,左右两边的房子,大联筹都设了广播宣传点。右边的是天津工学院八二五战斗队的在负责,是一些大学生;左边的是大联筹的领头单位,天津第三配件厂,简称三配件的在负责。三配件的什么战斗队,不记得了。只记得领头的是董家四兄弟。董广发是头,好像是老三。因为听人提起他都是称呼三哥三哥的。我还见过他一次。模样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很魁梧很阳刚的一个人。那时可能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最多。听人说,老董家哥四个都是复员兵。原来在部队里还都是特种兵,武艺高强,摸爬滚打,十分了得。

在学校里,有一天说工人老大哥来学校求援,要帮助去广播站播音。井冈山的头头就找了我, (现在想起来,我这一生似乎都和广播有缘。) 另外有个高二的女生作伴。就去了这个东北角的广播站。现在无论怎么努力,也想不起那时播的都是什么内容了,想起来大概不外乎都是那时的两报一刊社论之类的。

那个广播站也没有几个人。就是一个男生,自己叫魏革命。应该是后改的名字。初三的学生,是79中的。声音很好,唱歌好听极了。尤其是唱那个“亚非拉人民要革命。”简直是太好了。 只要他一开口,大家都会静静的听。如果不是搞什么革命,运动,他可能就成了一个歌唱家,说实在的,觉得他唱的比现在很多歌星要好得多,他根本不用麦克。那声音就响遏行云!

那时有很多歌曲,音乐不错。词儿,人们也不去琢磨。琢磨也没用。反正也不知道亚非拉到底真的是怎么回事。就是上面说了什么,就信什么, 怎么搞得,脑子就不懂得问个为什么?是那么回事吗?记得后来改革开放不久,我的一个同事,洪老师说:“哎呀,过去总是说世界上还有2/3受苦人,等着我们去解放,现在才知道,这2/3就在这里,是我们哪!”大实话啊! 

我们播音室在楼上,好像是一个小阁楼,楼下好像就是他们的联络地方。也有其他学校的学生,有时候上来和我们聊天。从中我听说,董广发差不多每天都能收到从北京中央文革办公室寄来的大信封,董就是按照这些指示行事。人们当然觉得,这跟着中央走,不会有错。

那时不管哪一派,口号都是“誓死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我们被灌输的就是‘有别有用心的反动派要害毛主席,党中央,’我们就要保卫它,那时的我们,每个人都是身背一个绿书包,上面绣着‘为人民服务’,包里面就是一本毛语录,心里想着‘时刻准备着为保卫毛和党中央而坐牢,甚至杀头。’, 可是就没有认真的想一想,到底这个假想敌是谁?结果两派组织就都把对立面当成了这个假想敌。不怪乎人们后来有明白的说:什么‘群众运动’,干脆就是‘运动群众’!真是一针见血,入骨十分。但是,为什么这些‘群众’就如此容易‘运动’呢?! 我们不应该反思反思吗?

那个李雪峰大人头,好像是灯笼一样的结构,做的有一人多高。就立在那个屋顶上,老远就看得见。 不知现在那所房子还有没有了? 

在那里呆了没多久,我和那个高二的女生,姓项,后来她全家搬到我们这个大院来,成了邻居。我们都是铁路的家属。在那里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用最后一次的铁路免票,(在以前,铁路职工家属可享受免费票坐火车,一年12张。但从那以后,就没有了。)我们一起到她东北老家凤城和大连转了一圈,玩了一趟。 

谁想这一走,就正好是全国大武斗开始了。一句‘要武嘛!’, 引起了全国的武斗。我最不喜欢打打杀杀,平时看书,三国和水浒是我最不喜欢看的。不爱看那里面的勾心斗角、权术,更不喜欢那些武打砍杀。俗话说“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 我是哪个也不爱看。

记得那时候宣传毛,说他就最爱看‘三国’。我心底的呼声是:‘本身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同胞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刀兵相见,刺刀见红?说了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人们的一些表现,常常令我想起这句话:‘勇者抽刃向更勇者;弱者抽刃(其实那里有刃!)向更弱者。’确实如此啊。 

从东北角那里出来, 我们也没有再回去。从此就逍遥了, 称为‘逍遥派’。

后来运动过后据说董家四兄弟都被抓起来了。判刑是肯定的了。具体命运如何,一点也不知道了。但是总是想起来那个中央文革的大信封。他们都是复员兵,都是热血青年,但是‘狡兔死,走狗烹’,文革中被冲锋陷阵的,大概没有一个好结局的吧。出国后,看到了许多过去不知道、不了解的事实,才知道,被当作‘狗’之后而弃市的,就算不是全部,也是95%吧。就拿上山下乡来说,岂不是针对当时的红卫兵那批人来的么?
    来源: 看中国 责编: Kitt

    上一篇: 唐诗欣赏

    下一篇: 谈谈美中期选举及历史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