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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论坛】回忆那时候:我的老师们
文∣建新
(11)不懂什么是入团
朱老师一直带了我们初中三年。记得这么一件事:每年期末老师都要在记分册上给一个评语。我的评语基本都是很不错,全是优点,就是每学期的评语最后都会有这么一句话:“个性太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终于到了初三那年,忍不住了,拿著记分册去办公室找朱老师,指著那句话问:“朱老师,这”个性太强“是怎么回事啊?”朱老师看著我,金丝眼镜后面那双眼睛透出一点那么狡诘的笑意,用手指著我:“这就是个性太强!”我当时愣在了那里,似懂非懂的,木木的。他的意思是你现在这个行为就表现了个性太强!
还有一次,初三了,下课了。我等不及老师离开,就箭一般的冲出教室,拿出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猴皮筋窜成的一条长长的皮筋,和同学们玩起跳猴皮筋来。结果被朱老师说了一顿:“这么大个丫头了,还那么疯玩,哪里像个女孩子!”我当然是很不服气,忘记了是不是和老师顶嘴了。反正是起码有“腹诽”吧。表情上肯定会演示给老师看的。
初一下学期,按照学校的要求,要在班里的学生中建立团支部。朱老师找到了我,说要我写入团申请书,然后在班上建团。我当时还不懂什么是团,但是当他问了我的年龄后,就放弃了。我那时才13岁,要求是15岁才能入团。所以他就转而去找了当时班上年龄最大的也是男班长,叫韩x贵,就这样建立了团支部,叫团分支,陆续的发展了几个团员,后来就是她们掌握,批准谁谁就可以入团了。那一年又出现了雷锋,毛泽东还写了一个“向雷锋同志学习”的毛笔字。全国上下掀起了学雷锋运动。记得当初一个年轻男老师,给我们读报纸上的雷锋事迹,读著读著,他忍不住哭了起来。那时候就以为,入团就是为人民做好事,所以就积极的申请入团,可是后来直到上了高中,我也没有入上团,她们就是不批准。初三,班长也换了团员当。朱老师把我推荐到校学生会做了个学生会副主席,那可是真正的名誉主席,从来啥也没干过。记得有时候开会,人家别的主席、委员都是高中的大哥哥大姐姐们,都把我当作小妹妹,小不点儿,也挺有意思的。
(12)又一位右派老师
不过,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不是自己用功,都要归功于老师讲课。凡是讲的很有意思,很吸引人,有内容的,我基本不用复习,考试时就都会。但是如果老师讲的不好,照本宣科,那我就不行了,而且绝对对这个学科就不会感兴趣。
初一的时候就有了地理课,讲的是中国地理。我们的地理老师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头,圆圆小小的脑袋瓜,带个眼镜,灰白的头发,人很慈祥,说的一口的天津话,据说是1949年前的一个小学校长,看起来地理并不是他的专业。他讲课基本上就是看著眼前的教科书念,照本宣科的念,还没有抑扬顿挫,听起来都是一个调调,声音不大,听起来令人昏昏欲睡。遇到这样的课,我要不就找本自己喜欢的课外书在底下悄悄看(这时候我个子已经长高了,在班里排位子坐在了最后排,看书也方便了,同位的不会告发我。)要不就人坐在那里,脑子长上翅膀,漫天翱翔去了。我从小就爱编故事,看了很多故事书,就接著那个故事内容,想像自己是其中的一个人物,编出了许多故事。乐此不疲。可是到了期中考试,就傻了。老师给了提纲,我不耐烦看,而且平时最恨的就是背东西,也不愿意背答案。结果考试那天,看著许多题都不会,自己按照自己的理解,答了一些之后,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忽然耳边听到有人叫我:“王建新,王建新,醒醒,醒醒。”清清楚楚的天津话,轻轻的,还感到有人用手推我。我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看到小小个子的董老师站在我的书桌旁,正在一边叫我,一边用手轻轻的推我。我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什么也没说。董老师看著我:“你怎么睡著了?时间不多了,卷子答完了吗?”我摇了摇头。
那次期中考,我的地理得了75分,是自从上学所有考试中最低的,但是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按我自己想,大概应该是不及格的。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分数。
可是初二的时候,地理老师就完全不同了。初二学的是世界地理。记得那天上课,一位大腹便便,头发稀薄但不秃顶,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穿著个老头衫,一手拿著一块折叠成方形的白毛巾(后来知道是用来擦汗的。),另一只手拿著一只粉笔,没有课本,也没有教案,就这么走进了教室。说话铿锵有力,声音不大,却很有膛音,传得很远,直穿耳鼓。自我介绍说他姓陈,大家底下叫他陈胖子。二话不说,上来就讲课,转身在黑板上就直接用粉笔画出了要讲的那个国家的地图!然后娓娓道来:这个国家的名字、地理位置、哪个洋、哪个州、风土、人情、民族、历史、政治状况、物产、经济……,如同带著你去旅游,在我们的面前展现了一个过去不知道的地方。我很爱听,听得全神贯注。陈老师有个习惯:每节课上来先有一个小测验,测验上节课的内容。我也有个特点,只要是认真听了的,基本是过耳不忘。所以也不用复习,记得我那本世界地理的书都没有用过,但每次小测验都是满分,学得很轻松。
后来又知道,这个陈老师也是右派。(不知道为什么有才能的老师都是右派?看起来右派不是坏东西喔!那时的我心里想。)他被贬去教地理,同时还监管学校的学生宿舍。有一次我和一个同学忘记了什么理由了,到他的宿舍去,看到他墙上挂著一幅大大的曹雪芹的画像。是墨笔画,记得画的那个曹雪芹是散著头发,穿的是清朝的那个秀才长衫,旁边有首诗,写的是:“满纸荒唐言,一把心酸泪,人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我看了问陈老师:“这是曹雪芹说自己这本书吗?”陈老师很赞许的点点头说:“对!行,你还真行!”我没说话。早在五年级的时候我就看过红楼梦了,也知道曹雪芹,在我那时看过的书中,最喜欢的就是红楼梦,可是没有注意到书中有这首诗。
这个陈老师,不仅讲课好,还很有才华,还会画画,画的还是水墨画、国画。我不懂画,但就是对国画和水墨画情有独钟,特喜欢。陈老师说起话来也是非常幽默,后来上了初三,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