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懿

5月14日晚，纽约八板民乐团演奏的音乐余音未绝，全场爆满的皇后区法拉盛文艺中心 (Flushing Town Hall) 的剧场，“好”与“Bravo”的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美国观众现学的“谢谢你们！”的激动喊声。随着台上全体演员的集体谢幕，法拉盛文艺中心隆重推出的“亚裔传统月” 的特别节目—— 纽约八板民乐团的“秀色江南” 情景音乐会，在该文艺中心华人社区发展经理刘昌汉先生的主持下，圆满收官。一场用心创意的音乐会，也得到了观众们真心的回应。

据该节目的创意总监，八板民乐团的琵琶演奏家周懿介绍，这台融合了上海的老城隍庙江南丝竹，昆山地区的昆曲，苏州的弹词，水乡的乐舞等长江以南“吴文化”音乐艺术精华的节目，主旨是为了让观众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 江南一带的丰厚人文，历史，以及中式美学。

音乐会以周懿演奏的丝弦琵琶《敦煌古乐》拉开序幕，中国的传统音乐以乐器制作的质地不同，分为“金，石，丝，竹，土，木，革，匏”的“八音”。而琵琶，作为丝弦类的乐器，由一种外来的移民乐器，自西域经丝绸之路传入唐朝，历经了明清时代，一路南下，在长江流域风土人情的潜移默化下，被本土化，成了能代表中国音乐的主要乐器之一。序幕的后半段，随着季节与李立群的一曲《苏南小曲》，欢快的二胡与扬琴声引导著观众沿着当年“乾隆下江南”的路程，来到了苏州古老的弹词剧场。

音乐会的场景一，王林松与周懿的三弦与琵琶，演奏了传统弹词用来暖场的开场曲《三六》（夏宝琛传谱）。 《三六》原为《梅花三落》，是指乐曲具有五个合头的曲式结构，恰似梅花的五朵花瓣，而三个段落的结尾，因为吴语发音的“落”，“六”不分，慢慢演变成了《三六》。开场后的正式弹词表演，由在华人观众中极具人气的张慧珠女士担任弹词的上手，一阙吴侬软语的《寄畅园抒怀》，唱不尽江南园林的精巧雅致。

随着人声鼎沸的喧闹声与吴语小贩的叫卖声，舞台又移步换景地转到了上海的茶楼，五位音乐家，曲笛演奏缪宜民，二胡演奏季节，扬琴演奏李立群，琵琶演奏周懿，板鼓演奏王林松，化身人来人往的茶楼中一员。两首从春秋战国时期就流传的汉族小调《紫竹调》与《龙虎斗》，体现了上海与浙江地区不同的丝竹音乐风格，掀起了音乐会的第一个小高潮。

上半场的最后一个节目是原创水乡乐舞《今生前世》。中国传统音乐的表演方式往往不是单一存在的，“乐”，“舞”，“歌”三位一体的形式在南唐名画《韩熙载夜宴图》中就有完好的体现。舞蹈由出生于长江边的汤泠自编自舞，用现代舞与民族舞的肢体语言，演绎了一个江南女子“庄周梦蝶”般“今生与前世”，“真实与虚幻”的恍惚。两段风格迥异的音乐，分别出自于华裔作曲家黄若的原创，与周懿在江南“时调”基础上的即兴清奏，通过扬琴，二胡与琵琶的精彩演奏，使得音乐与舞蹈相映生辉，让观众久久地沉浸在“景美，舞美，乐美”的意境中。

下半场开场的江南婚礼音乐《行街》再现传统户外丝竹音乐边行走，边演奏的表演方式，热闹非凡的音乐活跃了现场的观众气氛。当观众还在兴奋之中，台上响起了洞箫的引凤清音，经典名曲“春江花月夜”又把观众带入如梦如幻的江南夜景。八板民乐团采用的版本是，1920年成立于上海的“大同乐会”的演奏版（卫仲乐传谱），扬子江边的“江楼，钟鼓，夜月，东山，春风，曲水，花影，行云，渔歌，回澜，归舟”等多景画面，在演奏家们投入默契的合作下，再现先哲“乐山乐水”的美学追求。

“丝竹乐”的绕梁余音方尽，有着六百年历史的“百戏之母”昆曲又登场。被纽约时报誉为“让昆曲熠熠生辉的”昆曲闺门旦钱熠，一位当代的南方佳丽，以明代汤显祖的传世佳作《牡丹亭》中的三段唱腔，抽丝剥茧地倾情演绎出古代闺秀从“情窦初开”，再“春情难遣”，到“意乱情迷”的心路历程。一唱三叹的“水磨腔”，让听者无不感叹“古今的江南女子为何多柔弱如水？”昆曲的音乐部分，由缪宜民演奏曲笛，叶时华演奏古筝，周懿演奏琵琶，王林松司鼓。

音乐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是以“清客串”形式表演的，江南丝竹的两首传统曲目：《老六板》与《凡亡工》。乐曲的曲名包含了丝竹乐的曲式与音阶。 《老六板》又名《八板》，也是八板民乐团的团名，“八板”是指乐曲有八大板（八大句），每一大板又有八小板（八小节），这种八八六十四的曲式结构又想通与易经的八八六十四卦，蕴含着远古的智慧，也是丝竹音乐万变的奇趣。 《凡亡工》又名《倒八板》，它的曲名来自于“工尺谱”，“凡”是“4”，“工”是“3”，“亡”是指“取代”，每到喜庆佳节华人必奏的《金蛇狂舞》，就是聂耳基于此曲改编的。 “清客串”是明清时期的一种主要丝竹演奏形式，它是指那些不以音乐为谋生手段，受过良好教育的丝竹爱好者，客串与专业音乐家们一起演奏。此次参与“清客串”的有来自于哥伦比亚大学，石溪大学，Pratt 设计学院的博士与硕士研究生们，人员有：张哲东，田易平，张楠，刘璐，李向阳。这些年轻的90后留学生，还义务担任了许多舞台的幕后工作。他们说“到了海外，才能更切身体会到中华文化是内心深处无法割舍的一种符号，愿意为传播尽一份微薄之力。”

音乐会后，被艺术家们深深感动的观众久久不愿离去，掌声经久不衰，他们都表示“享受了一台视听盛宴，乐舞唱都太美了，纽约尽然有这样一群技艺高超的不懈传播中华音乐文化的专业艺术家们。”八板民乐团的音乐总监缪宜民先生表示：非常感谢法拉盛文艺中心作为“亚裔传统月”重头戏的隆重推出，让美国观众有机会深层次的接触中式音乐与美学。他也代替全体艺术家们，感谢自掏腰包前来捧场的热情观众的支持。 “秀色江南”情景音乐会只是初版，还有许多不足之处需要改进，期望有机会，有资金继续把更完美的第二版，第三版呈现给更多的美国观众。中华的传统文化历来注重音乐艺术对人格的净化作用，《礼记·乐记》称：“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也。”而二十一世纪的华裔移民也已渐渐过渡成，能更自信的展现华人文化艺术的少数族裔，我们的文化除了“美食”，“李小龙”，还有五千年的深厚底蕴。在这个移民的国度，希望每一个华人都以自己的历史文化为傲，这也是“亚裔传统月”的深层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