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淡的米兰


       是上次回国探亲在芝加哥机场转机时的见闻，每次回想起来心都很痛：

       芝加哥机场候机厅。
　　
       有人说过，有人群的地方，就会有华人。
　　
　　 美国，尤其如此。
　　
　　 候机厅陆续有乘客进入，一看面孔华人占一大半。
　　
　　 华发皱颜，有来探亲到期回国的，有定居美国回国探亲的。这其中，来探亲看小孩子的老人无疑是多数。
　　
　　 老乡见老乡，落座就七嘴八舌群聊：
　　
　　 在美国停了好久？
　　
　　 五年。
　　
　　 还回来吗？
　　
　　 不想回，可孙子没人看还得回。
　　
　　 美国好吗？
　　
　　 没感觉多好。
　　
　　 和孩子处的好吗？
　　
　　 还行吧，孩子们都变了！
　　
　　 后悔让孩子来美国吗？
　　
　　 悔有什么用，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孩子后悔吗？

　　 没看得出来，他们愿意留在美国。

　　 以后老了怎么办？
　　
　　 怎么办，去养老院呗。养儿女，就和养宠物一样，养大了尽完责任就算。
　　
　　 您老洒脱。
　　
　　 也算不上，是看透了。
　　
　　 不容易呀。
　　
　　 尽完责任，以后就当没生养过这个孩子，各过各的吧。
　　
　　 这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眼睛里有一抹不容易察觉的东西，是什么呢，漠然？失落？寒心？好像是，又好像不完全是。

　　
　　 来美国几次了？
　　
　　 2次。

　　 看孩子？

　　 是的。

　　 你们走了，小毛头咋个办？

　　 今天我们走，明儿个儿媳妇娘家父母过来。我们半年一轮换。

　　 住够没有？
　　
　　 住够了，再也不想来了。这是没办法，我们不来孩子没人带。
　　
　　 儿子是公民？
　　
　　 是。
　　
　　 小毛头日子过得安逸？

　　 还不错。

　　 对面座椅上一位老太太和老先生有一搭无一搭应和着。

　　
　　 置身人群中，却好像看不见周边的人。听着，应着，偶尔无表情的笑笑。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这是去上海的？
　　
　　 嗯。
　　
　　 超期滞留，罚了我一千六百元。这个老大姐人高马大，好似一阵风刮进来候机厅，风风火火快人快语。
　　
　　 超期滞留?那你下次签证恐怕要难。
　　
　　 还下次，得了，再也不想来了。
　　
　　 真不来了？
　　
　　 那还能是假的，下次请我都不来，美国有什么好的。

　　 决绝，干脆利索的决绝。

　　
　　 您老也是探亲？
　　
　　 算是吧，我在美国住了12年。
　　
　　 回国探亲？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不是。女儿家搬到德州，买得房子小没有我住的地方，让我回国养老。
　　
　　 您可以申请去老人公寓住，为什么要回国？
　　
　　 老人欲言又止。稍顷，轻声说：老人院哪有那么好申请的，排不上。人老了，孙子大了，没有用了，何必在这看人脸色过日子。
　　
　　 那你回国家里有人照顾吗？
　　
　　 我有房，一个月还有一千多退休金。
　　
　　 回去不想孩子？

       不想。
　　
　　 一声长叹。

　　
　　 也许是巧合吧，这趟航班上遇到的华人探亲父母几乎无一例外表示再不想来美国，定居美国的老人好像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呢？


　　 人生如梦，多少的往事已难追忆,，多少的心愿已随风而逝，两个世界，几许痴迷?

　　 他们当年送子女走出国门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如果人生还可以重来......
　　
　　 不由苦笑，世上没有如果！这是一道过期的问答题。


　　十三个小时后。飞机在上海缓缓降落。
　　
　　踏进国门，心起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