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年时任美国国防部长盖茨访问北京，解放军突然举行歼-20隐形战机的首次飞行演习。盖茨事后回忆，他看到时任国家主席的胡锦涛对消息明显感到措手不及。这一细节当时便被认为是胡锦涛军队掌控力薄弱的证据。日前，香港《南华早报》引述消息人士报道，习近平因为亲眼看到他的前任胡锦涛如何遭到他的军方手下的架空和摆布，因此决心要严治解放军。而从亲自扳倒总后副部长谷俊山到2015年年初连下30军老虎，在隆冬换血的同时，习近平正在进行的围猎实则一方面证实了早前解放军少将杨春长有关胡锦涛遭徐才厚等军头架空的秘闻，而一方面不啻为一种为胡锦涛清理门户的拨乱反正。

横扫军界金科玉律连破

军方在2015年伊始接连两次披露“军虎”名单，这一举动显然极不寻常。“枪杆子”作为国之重器，轻易不外示于人，具有强烈的独立性和保密性。然而，自谷俊山祸乱总后被详细曝光后，直到今次50天内连曝30位军级以上老虎。在外界看来，这史无前例的透明性不仅令外界倍感愕然，而且个中还打破了不少反腐的“金科玉律”。

经统计，以两批30名军级以上将领，加之主要在十八大前归案的原总后副部长谷俊山以及2015年年初被免的武警少将衔的广东省公安厅副厅长蔡广辽，共计32位将领在习近平执掌兵符的过程中遭清洗。其涉及范围十分广泛，中央军委、总部机关、各军种、军区、军事院校，都有高级将领落马。第一张“打虎榜”由军委原副主席徐才厚领衔。第2张也毫无逊色，14名“军虎”普遍为军级以上。事实上，两张榜均以中将、少将为绝对主力。其中，七大军区、三大兵种与军队院校等单位无一幸免，四总部中仅剩总装暂未“失守”。涉案较多的军事院校、后期保障部门、成都军区分别有6人、6人、4人，其余军区级单位平均为2人左右。

分析人士指出，总体来看，虽然人数不尽相同，但分布较为平均。这一现象说明军队腐败的普遍性，而且层级高，程度深。而中央方面亦是四面出击，未留死角，打虎无偏颇。鉴于徐才厚长期把持总政，管理解放军230万官兵的升降调动，其影响是全局性的，出现这种全面打虎的隆重场面实属必然。

值得一提的是，军方反腐在过去两年内一直低调进行，除徐才厚等极少数外，案件进展情况鲜为外界所知。以致当部分军官“失踪”和跳楼自杀等事件发生时，坊间谣传甚剧，亦使观察者怀疑中共在军中的反腐努力和成效。不过，此番公布的30人名单基本将传闻中人悉数覆盖，其公开力度使舆论顿时有畅快之感。

整饬“四大重灾区”

如果深究这30人的资料就能发现，在他们背后还隐藏着丰富的信息。固然军中各单位几乎均有涉及，但仍然轻重有别。比如，人数最多的当数军事院校与后勤保障部门，都有6人落马;南京军区只有郭伯雄之子郭正钢一人，总装甚至没有名额。总政、总后、成都军区、院校四单位涉案人数多，可谓军中腐败重灾区，这一局面的产生自有其原因。

两张“打虎榜”公布的30只军虎的单位都没有提到总政，事实也理应如此，因为这些将领落马时已经不在总政任职，而是在几年前或不久前被从总政调往其它单位。刘洪杰落马时担任总参管理保障部副部长，但据港媒引述一位一位退役上校称，刘洪杰于2011年被徐才厚提拔为中央军委政治办公室主管，并直接在郭伯雄和徐的手下办事。

于大清落马时的职务是二炮副政委，在2013年12月获得此职。但是他的简历中更受关注的是曾经在总政任职多年。同样，在空军政治部副主任之职上落马的陈红岩曾任总政干部部科技文职干部局局长。在南京政治学院政治部主任之职上落马的马向东曾任总政干部培训局局长。众所周知，徐才厚正是起步于政治系统的将领，在总政深耕十余年，而其违纪违法贪腐卖官的方式也就主要通过对总政的渗透和操纵来实现。在这种情况下，总政涌现出大量军虎不可避免。

谷俊山所在的后勤系统毫无疑问也是重灾区。因为谷俊山在十八大前已经落马，因此未能计入两张打虎榜。不过，其继任者刘铮则“有幸”入席，而且同样官拜总后副部长。另外，符林国为总后司令部副参谋长，王爱国为沈阳军区联勤部部长，陈剑锋为广州军区联勤部副部长，王声为广州军区后勤部部长。后勤方面4人落马，证明该领域确实存在体制性弊端，对腐败缺乏免疫力。

军事院校占了打虎榜6个名额，令舆论颇感意外。不过，这些单位其实是兼有高校与军队的腐败特点，同时也沦为了被调查将领的暂时驻地，比如上文提到的马向东。而且，中共本届领导集体给予高校前所未有的重视，这也是此番重手整顿军校的一个可能原因。虽然此地皆是文职，但级别不低，除马向东是大校外，其余5人皆是少将。

西南成都军区也是一个不得不提的重灾区，共有4人落马，分别是成都军区原副司令员杨金山、四川军区政委叶万勇、西藏军区副政委卫晋和成都军区联勤部部长朱和平。这四人的被查原因不太明确，玄机重重。比如坊间对杨金山的落马原因就存在5种猜测，其中包括涉及薄熙来案、徐才厚、谷俊山等方面。在联勤部长之职上落马的朱和平没有被归入后勤系统，是因为后勤只是其暂驻之地，而且因为曾任14集团军副军长和重庆警备区司令员而被认为牵扯到薄熙来。叶万勇和卫晋两人也是如此。

军队变“交易场”：名单背后的隐秘细节

因为十八大之前的王立军事件发生于成都军区，使得此地的人事调整难以摆脱一些反腐议题以外的政治方面的猜测。薄熙来与成都军区之间确实存在密切关系，薄熙来之父薄一波是成都军区辖下14集团军的缔造者之一，薄本人亦有意通过各种方式加强这种联系，比如将重庆打造成所谓“拥军之城”，频繁与军区互动。如果说这些尚在红线之内，那么在引起中央震怒的王立军事件发生后依然前往参观14集团军的做法则触犯了政治忌讳。

在这一事件中，或许有多位军官牵扯其中。消息称，薄熙来参观14军时由时任成都军区副司令杨金山陪同;薄熙来调动部队包围美国驻成都领事馆，当时的重庆警备区司令员是朱和平;曾任湖北省军区副司令的兰伟杰被判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而当时亦恰好发生了一起神秘军火案。当然，诸多传闻都缺乏实证。不过，如果薄熙来与军队的某种非正常关系确实存在，而当时有军方人员触犯政军纪律的话，被拿下就是必然结果。另一方面，经历长达三年的调整和反腐之后，对薄熙来案相关涉案者的处理应当早已完结。

总政在2015年年初印发的《2015年全军主题教育活动和专题教育整顿的意见》三提“徐才厚”之名，表示1月份开始、贯穿全年”，“深入贯彻习主席重要指示”，“在彻底肃清徐才厚案件影响上见到实效”，“深刻反思徐才厚案件惨痛教训，彻底肃清徐才厚案件恶劣影响”。这一表述其实是在说，2015年军队工作的重点之一就是将徐才厚经营势力连根拔出，消化徐才厚案。那么，刘洪杰、于大清、马向东、张东水，或者再加上沈阳军区的张代新、王爱国，成都军区的杨金山、叶万勇等诸位军虎，或许还只是徐才厚案的冰山一角。

少将杨春长近期在评述徐才厚案时说道，“人家一个大军区司令，就他们你用一个我用一个，给他送了一千万，再有一个送两千万的他就不要一千万的。”可见，徐才厚等人的贪污腐败和卖官鬻爵行为已经到了极为不堪的程度，在军中已经人所共知。而徐才厚能够如此肆无忌惮，既离不开一个高度腐化的土壤，也离不开其背后麾下寄生的一群同类。另外，其同侪的腐败与沉默也是必要条件。也就是说，军方高层甚至军委内部极有可能也存在着“大老虎”，这也是接下来整军阶段性目标和攻坚战。

名单是风暴前的预演？

政情观察者评述2015年前后的解放军中高层洗牌时以30年来未有相称，其实自中共十八大开始的军队反腐在中共历史上，或许在世界范围内都十分罕见。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曾经的两位主事军委副主席几将“全军覆没”，少将、中将落马稀松平常，整风效果更是以“千”和“万”为单位。仅在2013年，全军共清退不合理住房2.7万套，减少公务用车2.9万多辆，空军取消190多名飞行指挥、教员和长机(即编对中的带队飞机)资格，军级以上单位行政开支下降48%。

军队整风向来是国之大事，在中国历史上不乏先例，经常会成为军队哗变、国家动乱的导火索，因此不得不慎之又慎。较成功的案例大多发生于新朝初建，开国皇帝凭借无可质疑的权威削逐握有“枪杆子”的将领。即使是在与当下类似的西汉“文景之治”时代，同类性质的动作依然招致了军事对抗行为。而此番军队换血、整顿的规模、层级和深度与之类似且犹有过之，那么如何在保持稳定的前提下实现军队的纯洁化和战斗力的提升，就是执政者的难题。

执政者上台伊始即将八项规定引入军队并扩展为“军十条”，随后相继出台规定处理积压甚久的“老大难”问题，如违规多占住房，滥用军牌，清理军职干部秘书等。另外，军队内部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也在同时进行。通过这些全局性但又不伤筋动骨的整风行动，虽然没有使军队得以彻底涤荡，但一定程度上也使贪腐成性的部分军官有所收敛，军队生态和氛围出现一些改观，且为接下来的大动作打虎了铺垫。

更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动作其实是自十八大以至2015年新年前后的解放军中高层将领大洗牌，大批“红二代”、“东南系”上位，被习近平信任的人得以卡住要津，从而进一步实现了对军队的控制，也就为接下来的高节奏、大批次打虎真正做好准备。另外也表明，经过约两年时间的运筹调动之后，当下解放军体系内的关键领域、单位或职位都已由可靠的人掌握。这些就会成为中央反腐的支点。

徐才厚的倒下似乎是遵循了同周永康、令计划类似的策略，也就是由外而内的剪裙边式围剿，直到最终收缚其核心人物。表面看来，郭伯雄势力被剪除没有跳出这一路径，儿子、秘书、兄弟都已经陷入漩涡，本人也呼之欲出。不过也可能有所调整，也即在大势已定的情况下已经“擒贼先擒王”，因为缺乏合适的时机，暂时只是分割、包围、消灭其“党羽”、涉案亲属等相关群体。

当具体到个人的调动处理，又有一套不同的操作技巧。徐才厚是退休人员，但打虎两榜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在职时被拿下。其中多位是被巧妙地被升迁或平调至边缘化位置之后，才被顺利调查。如此既能减少阻力，又不至于产生太大的负面影响。这在出身总政的刘洪杰、于大清、马向东三人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

另外也有的是刚被任命或晋级就被宣布调查，显示出组织与纪检方面的相互独立。虽然后者不会在人事任命方面发言，但是在调查案件时却具有较大的话语权。因此，当郭正钢荣升浙江军区政治部主任46天即被查，张祁斌晋升少将次月，张东水在担任二炮副政治委员次月被查时令观察者颇感意外。这是一种制度方面的变革，显然将成为军队反腐的长效机制。

除此之外，两张“打虎榜”还表明，军方打虎的节奏很快。戴维民被军纪委调查当月即移送司法，黄星是一个月后，方文平、黄献军、段天杰、王明贵等是在两个月后，即使是徐才厚也是在第三个月后。相较于周永康接近半年的调查时间，军方效率明显更高。既然已经做好准备，“军虎”落马高潮将应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