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中的佼佼者,我们称之为科学家、考古学家、历史学家、地质学家的群体们还在蜗行蚁移的推论,中华历史上是否有一个传奇的时代叫做「唐尧虞舜」的时候,我们国人中但凡接受过一点传统教育的人,都会高山仰止般回望那盛世的高度。
心的速度是科技之流永远无法企及的,即使时光倒流。
〈郑人买履〉的警惕
中国传统寓言中有一则叫〈郑人买履〉,说有个郑国人上集市去给自己买鞋,临行前拿一段量脚绳给自己的脚比个尺码,行了很远的路去到市集,发现忘了带量脚绳,于是又不辞辛苦折返去取,等他几个来回,集市上的鞋铺早已打烊。
郑人坐在道路旁哀鸣欲哭,有热心路人过来问他所为何事。伤心人正待有人可以倾诉,便将事情始末说与路人听,路人一听摇头摆尾只差说愚蠢,脚明明在自己身上,却要额外的去比量一个尺寸,因为一个外在的标准,忘了自身。
我们很多人都是郑人,却隔岸观火的嘲笑郑人。我们都有一颗心,仿佛明珠,但多少人将他遗弃,不相信心底的声音,不正视心底的诉求,只一味的去外求,一味去符合外在的标准。
圣人与凡夫的区别,不过是圣人懂得识别明珠与鱼目。
遗弃了如明珠的内心
将历史翻到四千年前,在今天我们称之为三晋之地的山西地区,曾经有一个古唐国,唐氏古国初登历史舞台,便不同凡响。追溯「唐」的古意,《说文解字》释义为「唐,大言也」,或可理解为圣人之言;东汉《白虎通义》解释为「唐,荡荡也,道德至大之貌也。」我们的先祖唐尧,正合此中意;我们的盛世大唐,正合此中意;我们的神州新唐,正合此中意。
古称「唐」的地名至少有三处,诸如河北之「唐」,太原之「唐」,山西晋南之「唐」,皆因唐尧迁徙定居而得名。史籍载「尧始都晋阳(太原),后迁平阳」,因太原地处平阳之北,遂称「北唐」,此乃太原又称北唐的由来。
尧帝其人,孔子赞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孔子删述《六经》,册定《尚书》,《尚书•尧典》、《尚书•舜典》详述了尧舜之煌煌功德,也勘定了尧舜乃中华文化之根基正统,此所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
《尧典》开篇说:「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尧帝的文治武功
明朝时,阳明先生答学生许爱关于《大学》之惑问时说到:「克明俊德」便是「明明德」,「以亲九族」至「平章」「协和」,便是「亲民」,便是「明明德于天下」。
说的平易一些,便是「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天下」之功德,行来即是「内圣而外王」的道路,又何尝不是「佛光普照,礼仪圆明」的本质,「济世而渡人」的慈心。
后人为之作赞作传,诵之记之,不计其数,尧帝之文治武功不可言尽。
南宋,马远〈松泉高士图〉。(网络图片)
尧之祖父帝喾测定望、朔之日,尧则命羲氏、和氏择四方之地观察日月行轨,确定春分、秋分、夏至、冬至之期,以366之数为年,每三年置一闰月,用闰之法调整历法与四季的关系。至此农时近乎精准,四季的脉络清晰而严明。
尧帝设谏言之鼓,立诽谤之木,广纳谏言。尧帝的部族精于制陶,善于建筑,四千年前的汾水河畔,便已民宅广布,史称唐城。他们提炼粮食之精华酿成玉浆,敬献于上苍。他们淳庞朴素,无雕饰气象,虽不言修道而能在道中,太古和祥。
最广为传颂的还是尧帝遍访高士贤良,禅让于虞舜。
〈许由洗耳〉的深意
唐尧先访方回、善卷、披衣、许由于北姑射山,四人或避而不见,或隐而不答,或拒而不应,还留下了一则〈许由洗耳〉的故事。帝尧欲将王位传给许由,许由听后便临河洗耳,意思是关于接替王位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弄脏了我的耳朵啊,我要用水好好洗一下我的耳朵。
许由这个人就已经很奇特了,还有两位比之更奇特的,一曰樊坚一曰巢父。他们形如普通的山民,实则是得道的隐士,他们觉得许由洗过耳朵的水简直太污秽了,甚至都不让牛在许由洗过耳朵的下游去喝水。
齐白石〈洗耳图〉。(网络图片)
历史以来人们越来越看重物质层面有形的东西,逐渐的将精神层面的高贵和独一不二摒弃掉,是以逐渐无法理解许由之思论言行。
许由们不会成为红尘中的主流,但红尘中是否有许由的存在,会从某个角度折射出人类在红尘中的自由度。
贵重的王权不过是一架楼梯
尧立七十年而得舜,尧禅位二十八年后方辞世。将近三十年岁月,在人世间是一段不短旅程,尚能演绎出大风云,于此时堪堪卸任,欲何为?
「禅」这个字,两个发音分别指代两层意思,一方面作「禅让」讲,指的是王位的接替,另外一个方面作「禅修」讲,蕴含着修禅的意思。对于他们来说,世间的功业诚然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是他们所背负的天命,但是返本归真对于他们来说是更为根本的生命目的。
我们的先人过著非常质朴的生活,能有一个挡住风雨的茅草棚子就非常知足,他们将自己的心付给了道,付给了德。即使是世间最贵的王权,也不过是他们经营人生的一架楼梯,不会为他沉迷。
如果说黄帝离我们太远,尧帝则几乎站在我们能够顾盼的历史节点上,如果我们无法想见黄帝的德容行止,尧帝则几乎是一个能与之同频的参照。地球上的语言何其有限,当一个人的思言行已经脱离三界的钳制,我们便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与之般配。
借一句先人的话说: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