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子回到书房,闷闷不乐。两个仆人悄悄对他说:“我们给公子拿些酒来,解解愁。”湘子说:“酒能迷真乱性,招灾惹祸。大禹之女命仪狄酿美酒进献给父王,因为酒酿造得非常醇美,大禹饮完后,顾虑后世必会因为饮酒而亡国,于是就疏远仪狄,恶绝旨酒。只有那些骚人狂客,才会为了借意忘情,把酒当作扫愁的扫帚。所以,我不喜欢喝酒。”
另一个仆人说道:“那我们就带着公子到秦楼楚馆,偎红倚翠,低唱浅斟,也可以解闷。”湘子也拒绝了,他说道:“俗话说:‘避色如避剑’。这色,就是一个陷人坑,避之还来不及,怎能还往里跳,更别说解愁了。”
两个仆人见湘子拒绝酒色,反问道:“照公子这么说,这世上的人难道都是在愁苦的城中过日子吗?怎么也得有一天的快活吧?”湘子说:“当然。想想世人都在空忙,拼尽了力气积攒家财,可是有何用?看看光阴催人渐老,把人的容颜消磨殆尽。亲的是你儿,热的是你女,有朝一日无常来到,哪一个能替你去轮回?真是伤悲呀,伤悲!究竟我们要叶落归根在哪里?”
仆人说道:“公子小小年纪,你是从哪儿学来这么多的话?可不要辜负了老爷夫人的养育之恩。”湘子不再理睬他门,独自思忖:叔父严谨,终究会误了我的修行大事。看来三十六计,只有走为上策。湘子等到仆人沉睡,打着精神挨到二更天,来到窦氏、卢英房外,悄悄拜辞,就此离家修道去了。
韩湘子离家后,一路上饥餐渴饮,夜宿晓行,沿路打听终南山。锺、吕二师见湘子越墙逃出,要去终南山,只是担心他一时翻悔,不能坚定道心。于是二仙吩咐土地,一路上可多做变化,试他道心。如果韩湘子不为色欲所动、不为利害蛊惑,就全力助他。
土地老儿随手一指,化成一座旅店,店中坐着一个娇美的女子,一个老头儿坐在门口晒太阳。湘子一路走来,路过此地,就问那老头儿是否知道终南山,应该怎么走?老头儿就用言语吓唬他,说终南山距离遥远,路途险恶,那山上多有毒蛇猛兽、妖禽恶鸟,去不得。但是韩湘子道心坚定,任凭土地怎么吓唬,他都没有动摇修道之心。
湘子拖着疲惫的双腿进到店中,妙龄女子马上捧著香茶过来寒暄,对他眉目传情,百般纠缠。
韩湘子对她说:“小道托钵度时,随缘过日,且身无半文,就在下房随处打个地铺,我明早就离开。”这女子又纠缠道:“老祖公挣下了这百万贯的家产,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承管。今日看到公子这么英俊标致,希望倒赔嫁妆,赘你在家做一个当家的主人翁,不知意下如何?”
韩湘一听面红耳赤,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女子又说道:“你不要装腔作势,从来出家人见了妇人就如蚂蝗叮血,奴家这般貌美,家资殷丰,情愿赘你,你为何不说话?”
湘子怒道:“我以为你是个良家女子,原来是个没有廉耻、不知羞愧的荡妇!我叔父是刑部尚书,我岳父是翰林学士,我娇妻是千金小姐,我都抛弃了来出家,哪里看得上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淫货!”
这女子也怒了,说道:“你这个游手游食的野道人,我好意不嫌弃你,贴些家资赘你为婿,你反倒骂我淫贱,你岂不是没福?”湘子说:“我的清福都还享用不尽,哪里稀罕你的臭钱!”女子道:“现在奴家就扯着你不放手,你想官休,我现在就喊,说你出家人非礼良家女子,送你到官衙,先打你几十的荆条,再戴上木枷游街示众,把你打回原籍。你若肯入赘女家,与奴做成夫妻,家产随你,这便是私休。”
韩湘子说道:“小道今日出家,就是鼎镬在前,刀锯在后,虎狼在左,恶涛在右,我也守着本来的性命、初生的面目,哪怕你什么官休私不休,私休官不休的!”
女子一听,就紧扯著韩湘子,高声嚷道:“爷爷,这道人要非礼孙女。”
老儿拄著枴杖,颠头簸脑走进来,厉声喝问:“怎么回事?”湘子顿时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但他还是坚持说:“今日孽缘,看来是我韩湘前世欠你一命,今朝情愿抵还,任凭老公公处置。”
土地老儿说:“公子,你真是呆呀,像你这般年纪,正该做个女婿,承管一分家产,养男育女,接上祖先后代。这性命又不是用盐换来的,怎么只说要死呢?做我的孙女婿,承管门前这片生意,养我老儿过世就是了,何需寻死觅活的。”
韩湘说:“我一心只愿出家修道,不想入赘。”便挣扎着冲出店门,再寻住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