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讯］随着周永康案进一步揭开，外界的解读也开始呈现泛滥之势。有预判其审判形式和量刑几何的，揣测依据为官方通报中的五宗罪以及官方媒体的评论措辞；有根据坊间传言梳理通奸背后的权钱色交易的，徐才厚、谷俊山、汤灿成了撇不开的核心；也有在围绕首提泄露党和国家机密做延伸性解读的，多数猜测最终落脚于薄熙来身上。其实，以周案作为“标本”，暴露出的问题，其实是带有全局性的。是贪官破坏了体制，还是体制造就了贪官？为何反腐一直在进行，却大有越反越腐的势头？从古到今，中国的官场是否已经陷入了各自为营的局中局当中？

反腐为何这么难，或许可以从历史沿革下来的官场文化中找到病因。溯及过往，中国传统法律思想的最大特点是人治思想，人大于法，不论是儒家的礼治、仁治或德治，还是法家的法治，寻根其出发点和归宿都是为君主专制服务的。换言之，法律法规只是国家治理手段之一，并非全部，统治者的意志才是最为关键的要素。所以，为了保证君主专制，当政者不在乎官员是否贪污受贿，在乎的是官员是否足够忠诚和听话，是否存有异心。为秦始皇统一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大将王翦，有一年奉秦王之命率60万大军征伐楚国，在临行前特意提出要秦王赐给他一些良田大宅，以表示自己再无别的打算，以抵消秦王的猜疑。

同样的事情，在西汉名臣萧何身上也发生过。刘邦每次率大军出征，都把萧何留在后方，为他坐镇关中，保障军饷。有一天，一个门客突然对他说：“您现在的位置，已经到百官之首了，您深得百姓的爱戴，百姓都拥护您，您在百姓中的声望越来越大，皇上领兵在外，他怎么能放心呢？”萧何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就问：“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能解除皇上的疑心呢？”那个门客说：“您何不贱价强买民间田宅，故意让百姓骂您、怨恨您，制造些坏名声，这样皇上才会对您放心啊！”萧何长叹一声，点了点头。于是，萧何开始变得贪得无厌了，强买民田，还强占民宅，弄得老百姓怨声载道。消息传到身在前线的刘邦那里，刘邦便从此对萧何放心了。萧何也因此得以善终。

对人治时代的统治者而言，坐稳江山是头等大事。为了“稳”，文武百官贪点银子，皇帝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有甚者，还希望官员贪腐一些，以换取绝对的忠诚度。抑或者，通过对官员贪腐放任后的控制，以此来避免官员抱团犯上作乱。如果说皇权时代的反腐是一场局中局，那么从表面上看，是官员们从中获利，其实整个的幕后操盘手以及全局如何推进，完全掌握在统治者手中。如若官员不能深谙此道，一味地走“正道”，可能就会成为统治者的眼中钉、肉中刺，意欲除之而后快。而诸如王翦、萧何之流，之所以能在官场如鱼得水，也是得益于对官场文化的稔熟，知道如何在必要的时候暴露私心以遮盖野心，以消除当局者的疑虑。

而这样的官场生态，在法治一定程度上代替了人治的今天，仍然广泛地存在。站在贪腐蛀虫的角度，他们因权、钱、色交易被捆绑在一起。如果这是一场“局”，那么从设局的那一刻开始，众官员已经让权的外延和边界扩大化。习近平多次强调，“不允许搞团团伙伙、帮帮派派，不允许搞利益集团，进行利益交换。”这一次，党报针对周永康所发的评论员文章中也提到，“决不允许在党内搞任何形式的非组织活动。”可见，贪腐蛀虫为了让“局”更稳固、更有安全系数，只能以数量取胜，捆绑的命运共同体越多，则安全系数越高。如同黑社会组织，认定某一新人是否为自家“兄弟”的标准，即为手上是否沾了血，是否杀过人。同样的道理，中国时下的官场生态，一定程度上也类似于另一种意义上的黑社会组织。要想入局，要么越权、要么贪财、要么迷色。言外之意是，至少要留下“把柄”，共同犯罪，才能真正走入局中。在众人皆浊的官场生态下，如果有人坚持“我独清”，自然会被当做另类看待。

人有多大胆，权有多大产。这里的“人”，可以是攫取私利的贪官，也可以是举着反腐大旗切除贪腐毒瘤的执政者。相应地，这里的“权”，可以是与某一官位对应的有边界和限制的权，也可以是因人而异、外延不断改弦更张的权。而是什么让贪官可以有“胆”去自产更多的“权”？根源即在于久已成疾的官场生态对命运共同体的捆绑效应，以及由此产生的虚妄的安全指数。言外之意是，同属灯下黑的官员，当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一再累加，而且触角已经延伸到了更高层，自然认为可以平稳着陆，何况即便天塌下来也有朝中之人罩着，故而可以信马由缰。更进一步探究，这种权力观的扭曲和权力的滥用，与不受制衡和约束的体制也脱不开干系。如同邓小平当年所说，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但究竟是贪官破坏了体制，还是体制造就了贪官，恐怕还是落入了“鸡生蛋、蛋生鸡”的执拗中，没有标准答案可以循迹。

不过，成也帮派团伙，败也帮派团伙。因为正是贪腐官员的抱团取财，造成了只要有“萝卜”被拔出，有裙边被剪，那么势必会发生一系列连锁反应。从这个层面来看，贪腐官员的“局”中，还有一个“局”，是为官场局中局。设局的，正是握有打老虎、拍苍蝇主动权的执政者。从这一次官方事无巨细操作周案不难看出，当局正在布的这场反腐棋局，已经远远超出了公众的预期和想象。习近平在最近召开的中央外事工作会议上，也对反腐形势脱稿“放出狠话”，预示着决策者的反腐步伐绝不会“到此为止”。
谁会是这场官场局中局的赢家？权力观严重扭曲的贪腐巨鳄定然不是，因为他们早已被民众所抛弃，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至于时下正在风声鹤唳打虎的执政者能否笑到最后，还得看治标到治本的过渡能否及时到来，也得看自古以来根深蒂固的官场生态能否真正得以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