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白
我们很多人，都过著一种纠结的生活。在我们面前，永远都是不确定的方向，难以选择的未来，我们不知道前面的路是白的还是黑的。等我们纠结了许久才做出自以为正确的决定长舒一口气时，命运，或许正和你开著一个致命的玩笑。


我这个人生来不喜热闹，极少参加各种聚会。但每次回国，几个铁杆总还是要聚聚的。聚会其实也有些好处，就是可以听到许多在国内习以为常，在国外却很震惊的奇葩事。


出不出国 父母与孩子的分歧
元宵节的前一晚，朋友们聚在万达商业中心的一家烤鸭店。那天，大家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川普的移民禁令。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沮丧，就好像原本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充满阳光与希望的路，突然一下子被人封掉了。


一桌子的人，数数竟然有一大半家庭的孩子都在国外念书。所以，大家都很担心川普的移民新政会影响到在美国的孩子将来的移民，并由此引发其他国家移民政策的变化。


因为我刚刚回国没几个月，大家都问我怎么看，我说川普的移民禁令只是针对有国家安全隐患的穆斯林国家，而且还没通过。针对华人的，最多也就是造假材料申请政府福利的人和月子中心，跟一般正常渠道申请留学、移民的没有太大关系。只是今后审查可能会更加严格一点吧。再说美国是一个法治国家，宪法规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总统也不行。无需担忧。


朋友L，在政府机关工作。当著某局的副局长，算是个体制中的人。女儿在国内上大学二年级，天天吵著要出国留学，说好多同学都走了，你们天天让我在这里做吸尘器，还说爱我。


他叹息著说，我从心底里不想让她去，就这一个孩子，放出去了以后能不能回来就不好说了。可不让她去吧，国内生活环境、工作环境都这么差，又不能不考虑这些外在因素对孩子健康、前途的影响，我真的很纠结，至今下不了决心。


一众朋友安慰他：我们大家也是从这种纠结中过来的，大人也就算了，不能让孩子为雾霾付出健康的代价啊。想想孩子可以在蓝天白云下自由呼吸，不用考虑甚么能吃甚么不能吃，你也就释怀了。


欠债不还 银行与老赖的对垒
以前总看到有爆料说大陆银行烂帐、呆帐超量，早晚会压垮银行，看来并非是空穴来风。


朋友W，早年开了个钢材铺，生意做大了，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大老板。银行孙子般围著他转，提供了几个亿的贷款给他。几年前，钢材的生意一路下滑，银行开始催债。W见势不好，投资移民让老婆孩子去了加拿大，并将所有的财产全部转移到加拿大，自己则两手空空留在国内。


银行收不回贷款，只好联合当地执法部门，限制他的行动自由，不许踏出本市一步。老婆孩子也不能回国来探望家人。


虽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但毕竟夫妻、父子不得相见已经好几年了。W愁眉苦脸的说，老婆已经无法忍受一个人带孩子的辛苦了，过年的时候再次发出通牒，再出不来就离婚。可我又能怎么办？银行的钱铁定是还不上，还不上我就出不去，唉，这日子过的。


我问起朋友H为何总不见露面，记忆中她老公开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和银行合作炒股挣了不少银子。从前没身材没长相很自卑的H，那会子风光得俨然贵妇般。


他们说H的老公后来炒亏了银行一大把钱，银行的人天天堵在家里要债。有一天瞅个不备跑了，在外东躲西藏好几年。去年终于被银行的人找到了，不过他已经是个穷光蛋， 哪有钱去填银行的窟窿。银行的人无奈，只好让他在银行打长工，抵偿债务。


我说为何不报警？大家都笑我：这人八成在美国待傻了。给他炒股的钱都是银行的人挪用的公款，自然不敢告到公堂。你想这银行的存款都能不翼而飞，哪去了？


我只是摇头，动辄上亿的款项收不回来，这欠债的，要债的，怕是都纠结其中，一日也不得安宁吧。


生与不生 命运与死神的博弈
正在大家聊得气氛热烈的时候，我微信朋友圈中的同事，忽然刷了一条消息：同事Z，因生二胎难产，今晚在妇产医院不治身亡，年仅36岁。我的心瞬时变得冰凉。


Z是我三年前离开单位时接我那摊工作的同事，有一个儿子，已经十岁了。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竟然让我有些不能接受。更令人不能接受的是，这个母亲付出生命的代价生出来的孩子，是个重度脑瘫儿。


同事说，Z在生与不生二胎之间纠结了很久，因为现在在中国要养育一个孩子，真的很难。空气污染严重、食品、饮用水都不安全，教育、医疗费用高昂，还有将来的结婚买房、娶妻生子，想想都让人心下惶惶。


大年三十的家宴上，我问侄儿两口子，是不是该考虑再生一个？两个29岁的年轻人直接咔嚓：不生。我们拿甚么养活他？上个幼儿园一年学费就1万多，感冒咳嗽去趟医院几百上千，小孩的衣服鞋子都要好几百一件，养一个都费劲，还两个呢！


Z已经36岁，属于高龄产妇了，怀孕生子必定会有很大的风险，她和她的家人不会想不到。但他们还是决定要了，因为不想让仅有的那个孩子和自己一样，和千千万万个独生子女一样，不知道甚么叫做兄弟姐妹。


他们纠结了许久，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却不知无常如影随形。有同事说：这就是命。忽然间，大家都开始相信，这真的就是命。


多少人曾经在鲜活的年纪，被剥夺了多要一个孩子的权利，多少人被迫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今，这群人年近四十或更老，已经错过了再生一个的大好年华。高龄产妇生孩子，有时候，是舍命相搏。同事Z是勇敢的，只是有多少女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去与死神博弈？
 
在这片土地上，几十年来，生老病死，衣食住行， 甚至该不该说话，哪一样都让我们纠结。静下心来想想，其实，我们一直都活在纠结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