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雁门

我家的二千金外表清秀可爱，明星脸，有八分像蔡依林，所以全家有时候就管她叫蔡依林。她十五岁前的求学过程还真像个走唱的歌手，曾经换了三家幼稚园、读过两所国小与三所国中，这项纪录她自嘲于同学群中熬了个第一。年纪稍长后，她会对朋友们吹嘘说：“没办法，自己就是母校多！”

每回她一出包，我的辅导知能就有提升的机会，后来寻思，这一路辅学相长下来，二千金还真的帮我于辅导实务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幼稚园阶段三转三出都是相同的原因，她不喜欢午睡，自个儿玩耍时难免影响到其他小朋友的休息，老师受不了她，莼莼也不喜欢幼稚园，我想午睡的需求同样是有个别差异的！我一面滴咕，一面决定让莼莼提早一年进入国民小学就读，但是很快的便发现了这个决定没有智慧。

提早入了学，但是心智能力的发展并没有跟上，莼莼就经常杵在语文与数学这两座大山前。

孩子学习的基本能力与注意力均不足，习字簿上的国字直似画符般，粗率不堪；数的运算和抽象概念也一样落后，久而久之，她自己也失去了耐心。到了中年级，莼莼的快乐童年眼看著就要泡汤了，此刻，我方猛然省悟：自己究竟是算哪门子的辅导人员？！

有次期中考后上学，我停好车子准备让孩子下车，她却端坐不动的啜泣著。我知道莼莼的数学老师非常严格，张老师早就告知学生，如果考差了，不要讲理由，但要有心理准备。幸好，我的辅导特质大抵上已经苏醒过来了，所以我的语气温和得连自己听了都感动：“蔡依林，告诉爸爸，考四十分有那么严重吗？”孩子含著泪，哽咽的说：“爸，是七分，不是四十分！”

我先是一震，随即呵呵笑著轻拍孩子的肩膀：“努力了近两个月，考了七分，那不是你的错！”孩子止住了眼泪，但我没让她插话：“第一位要负责任的是张老师，他的教法显然有问题，他就没教懂蔡依林！另外，还有遗传基因的因素，所以，你老爸也推卸不了责任！”我瞧著孩子又道：“爸爸是个数理障碍生，我的数学常考三分、五分的，你能够考七分，应算是青出于蓝了！”我使用了成语，原先担心可能深奥了点，但一见孩子用悲悯的眼神凝视著我，我想她是理解我的意思的。

后来，孩子放心的下车进教室去了，又稍后，我给张老师拨了通关说的电话。下午接莼莼回家时，她兴奋的告诉我，张老师是个好老师，这次段考他没有处罚任何一个同学。孩子至今还不知道，是我私下对张老师下了功夫，但我清楚记得，莼莼就是从那天开始崇拜起她的老爸来的。

亲子间的视角一转变，方惊奇的发觉莼莼是一个智育成绩超越老爸，而且德、体、群、美、技五育均有卓越表现的孩子。有几件不同凡响的事迹，可以印证以上所述不虚。

三年级上学期，学校办理冬令救济活动，莼莼捐了两百元而获颁生平第一张奖状。我从相框里抽取出自己担任法院志工的证书，更换上莼莼满载爱心、代表著德育成绩优良的奖状，并郑重其事的将它挂在孩子的房间里。一年后，孩子又欣喜的带回来第二张奖状，我一看真是了不起，合作教育杯跳绳比赛居然得了全四年级第一名。这回我让出的是少辅会志工督导的证书框，装上孩子体育成绩优良的奖状。接著，我告诉莼莼，得第一名对你老爸而言，是从来没有的事！

到了国中，莼莼参加绘画比赛荣获全校第二名，画作就被张贴在学校中廊的布告栏上。为此我专程到学校一趟，并邀杨校长陪我一起欣赏莼莼的杰作，杨校长频频赞叹绘画技巧之成熟，我则频频回首寻找藏身在二楼楼梯旁的孩子，她知道、也期待爸爸今天能来分享她的荣耀。这是莼莼就读的第三所国中，她正处于情绪的低潮，因而，我特别让出了教育部颁给我的全国辅导绩优人员奖状框。

美术、美工设计与剪贴原本就是莼莼的专长，这学期的家政课她又学会了编织，莼莼特地帮我编了两条紫色围巾，并煞有介事的宣称：“神秘高贵的紫色，才适合雍容优雅的老爸！”我发现国三之后，二千金早就能够精确的使用成语了。有一天，下班回到家时，忘了围上围巾，莼莼便私下询问妹妹：“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织的围巾？”一闻讯，我著意的提醒自己再忙、天气再热，也不能轻忽孩子的孝心。因此，每日一下车，我再也不敢忘记将围巾挂在脖子上受检，一直到接近清明节时方放松下来。

上个月莼莼休假回来，她递了张“柜长”的名片给我时，动容的说：“爸爸您真的非常伟大……”“我知道！我知道！”我高兴的叮咛莼莼，赞美的话要说的具体些。“爸爸，您从来没有对我灰心过！”我念著我家二千金名片上的柜长头衔，喜不自胜的回道：“的确，这正是你爸爸伟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