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棋

我是老师。在亲职教育时，常告诉家长，当孩子摔破了碗、毁损了器物，受惊吓时，当父母的人，开口第一句话应该是：

“你受伤了吗？”

关心、疼惜孩子人身的安危，要远胜过关心、疼惜一只碗才是。毕竟，碗再买就有，如果责备、怒打孩子，伤害了亲子关系，就像打破了玻璃，无论怎么黏合，伤痕永远弥平不了。

在台湾，1990年代以前的教育，修身课里有生活与伦理课程，高年级国编课本曾以东汉华阴人、官拜太守、逯乡侯的刘宽为例：

有一次，刘宽穿好衣服，准备参加朝会时，奴婢端来一碗肉羹，一不小心，打翻了羹碗，还溅脏了刘宽的朝服。这时，刘宽神色不变，关心的问奴婢：

“肉羹有没有烫伤了妳？”

刘宽是一个度量宽宏，把关爱别人永远摆在第一位的人。

又有一次，刘宽驾牛车外出，有一个遗失牛的人，指著刘宽的牛说是他家的牛。刘宽二话不说，马上下车，走路回家。不久，遗失牛的人找到了自己的牛，赶忙送还刘宽，并且磕头谢罪。刘宽立即扶他起来说：

“牛的长相都差不多，认错了难免；何况你不怕麻烦的将牛送回来，这还有甚么好谢罪的呢？”

刘宽的德行典范，真是教人敬佩啊！

教育就是生活。当老师的人，常这么教道理，道理难免影响老师本身的心性，改变老师与生俱来的习气。记得1980年初，我初教书时，有一次上桌球课，我负责推挡，孩子轮流抽击，轮到一位柯姓学生时，他狠狠挥拍，手没握紧，整只球拍竟然摔飞过来，正中我的额头、眼镜，眼镜断掉下来，两个镜片瞬间都破了。这时，我发现柯姓学生脸色惨白，愣愣的站著，一动也不动；也在这一瞬间，我赶忙走到柯姓学生身边，拍著柯姓学生的肩膀说：

“没事、没事，不要怕！”

我亲自捡拾好断成两截的镜框和脱落、碎裂的镜片，并宣布：

“继续练球。”

说真的，事后我也为自己一点气也没有的宽宏度量，感到惊讶：

“我原本不是这样子的人呀！”

不可否认的，老师的职业身分和刘宽的历史故事改变了我。当老师的人，说道理给学生听的同时，那道理也会自动深深烙印在老师自身的灵魂里，无法自拔，这是好事。

朋友，生为人，跟人相处时，关心人一定要胜过关心财务的损失；为人父母时，疼惜孩子一定要胜过疼惜弃物的毁损，这就是人本主义的精神一一以人为本。

以人为本的人，面对意外时的直觉反应是：

“你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