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就近有一处茅记铁匠铺,父子六人打铁为生,手艺虽说是县城一绝,为人却刁钻强横,蛮不讲理。只因其二小子爱上邻人刘婶的闺女,提亲未许,便怀恨在心,其母茅婶经常指桑骂槐,百般羞辱刘婶母女。开始只是影射,后来影射不过瘾,就指名道姓的骂开了。
刘婶寡居,寡妇门前事非多,但是,据我叔说,这刘寡妇的门前倒是没有事非的。不过,每当茅婶的骂声响起,我不由得疑心顿起,怀疑我叔所言不实。因为茅婶历数刘婶的姘夫时,不但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点,而且从来不见刘婶站出来辩白。可见刘婶是心虚的。
时间一长,只有挑战,不见应战,茅婶未免寡味,再说,翻来覆去总是那点儿战果,也不够辉煌。于是,茅婶不再顾及二小子的感受,又将战火燃烧到刘婶的闺女身上。我由此又知道,岂止刘婶爱和男人睡,连刘婶的闺女也爱和男人睡。
在我的印象里,刘婶的闺女漂亮、文静,见人一笑,说话细声细气,气质是很高贵的。但是,自从茅婶一番又一番,一轮又一轮,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直至她二小子同别人订亲)的着意涂抹后,我渐渐鄙视其母女的为人。因为在茅婶历数刘婶闺女的姘夫中,也有我认识的叔辈和兄辈,但是既没见他们站出来反驳,也没见她站出来对质,可见刘婶的闺女也是心虚的。
大概是耳濡目染,我在顽皮时,不知不觉也会迸出具有茅婶特色的苟且话,还不乏针对性!我叔听到后,恼了,一脸寒霜的说:“你小孩家,知道什么!”
我不服气,心里很龌龊的想:难道你也睡了?嘴上却犟道:“如果没睡,她们为什么不敢站出来?”
“站出来干什么?说理吗?茅家是说理的人!不说理,站出来打架吗?谅那些被冤枉的男人也不敢!这条街没人是那六根铁锤的对手。骂了也就骂了,打了也就打了,难道拿砖头砸天去?”
沉默片刻,我叔拍了拍我的头说:“让她自顾骂去,只要没人相信,还不是白费口舌。孩子,你要记住一句话,只听到一种声音的,肯定是谎言,如果不是谎言,一定会有两种声音。”
从此,我叔的这句话铭刻在我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屡试不爽。但愿任何时候我们听到的都不是一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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