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农村老人付达信为了养老，2008年故意抢劫被捕。如愿在监狱里过一年半后，如今养老成了他最烦恼的问题。（网络图片）

《中国周刊》2月2日刊登了曾轰动一时的“入狱养老”的湖南农村老人付达信的近况：今年76岁的老人称，他虽然出狱后进入了湖南省衡阳市祁东县灵官镇敬老院，但是他还是怀念监狱中不为食物犯愁的“开心”日子。几年过去，农村老人养老仍处困境。

2008年9月，付达信在北京站广场抢劫未遂，被判处2年有期徒刑。宣判的时候，付达信恳求法官：“判得太轻了，你再好好审审。”他的想法只有一个，进了监狱，就不必再为吃饱饭而四处奔波。其抢劫目的为进监狱养老一事曾在媒体曝光，引起了人们对农村老人养老问题的关注。

抢劫入狱为养老

因为家里穷，付达信一辈子都没有娶过亲。年轻的时候，在云南放过6年的鸭子，鸭子被人毒死后，他开始常年在广西、广东打工。年纪大了，付达信再也干不动活，只能回到村里。

三十多年前修建的泥砖房已经塌了半边，年岁大了的付达信干不动田里的活，每天食不果腹，只能米饭泡凉水。付达信生病后没有钱去医院治，只能躺在床上挨着。村里人说：“再见到他时，他就是一个干枯的壳了。”

由于生活太艰难，2003年付达信找到县民政办反映情况，才知道自己是五保户，可以拿到补助。从2003年起，他领到了一年300元（人民币，下同）的补助，到2007年涨到了600元。付达信说，一年600元平均下来一天也就1.6元，根本不够生活的。“我们这里米1.5元一斤，肉13元一斤。一块六，你说能吃啥？”

实在活不下去，付达信想起曾看到过关于一个病人为了治病，犯罪入狱的报导，他便决定到北京抢劫入狱，一来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二来也想反映一下自己的生活状况。

付达信终于选定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大学生为目标，他拉住女学生的背包，并掏出小水果刀，让女孩儿喊抢劫。女大学生喊来了警察。付达信笑了。

2008年11月24日，北京铁路运输法院审理后判处其2年有期徒刑。在狱中，每天三餐都有馒头吃，偶尔还有鸡蛋，生病了有狱医来看，在他度过一年半“牢”有所养的时光后，养老问题，再次现实地摆在他面前。

敬老院生活不如监狱

2010年3月7日，村里将付达信送进了灵官镇敬老院，因为“入狱养老”的事情，当地的民政部门颇为紧张。

这个敬老院是2009年落成的，砖混结构四合院式，有两栋共32间住房，工作人员三名。在祁东县，有9成以上的五保老人未能住进敬老院。付达信说：“要不是进了监狱全国人民都知道，我还住不进敬老院。”

在他看来，这座养老院只是一座空壳。出狱三天后，付达信就发现敬老院二楼的平台高于房间，下雨便往房间里灌；房间的墙上裂了一条条口子，食堂后面的水泥平台已经全部塌陷。

一年600元的补助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每月300元的伙食费，算下来一天10块钱。说是伙食费，其实一个月的所有开销都在这里面。付达信因为胃肠不好，早晨要自己煮面条、还要偶尔抽包烟。这些钱扣除后，付达信只能少去食堂吃几顿。

自来水管爆裂多天，负责煮饭的工作人员懒得去挑水，便花钱雇敬老院的老人去担水。“一桶水两元钱，这些钱也是从伙食费里出。”老人们为了零花钱争先恐后地去挑水。

付达信称他很怀念监狱的生活，可他已经73岁了，他实在没有把握，还有没有体力，回到那里。

农村老人 老无所养

“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是中国人千百年来的愿望。不过一份中国农村养老现状的调查报告，却揭示出中国养老问题面临的残酷现实。

上海财经大学第七次“千村调查”项目组，2015年4月21号在上海发布《2014中国农村养老现状国情报告》。

报告显示，超过68.4%的农村老人主要靠子女资助生活，其次是新农保和土地收入。54.6%的农村老人还在务农劳动，几乎所有老人都在“从事一定程度的家庭劳作”。

此前，中共国务院参事马力曾透露，在农村，领取退休金的人群仅占18.7%，大量靠的是家庭和土地养老。

2008年世界银行确定了每天生活费不足1.25美元为新的贫困线，按人民币兑换美元1：6.2计算，中国贫困人口每天生活费不应低于7.75元人民币，如果按月计算，应为239.7元。中国农民养老金2014年每月还是55元，2015年每月涨到70元。尽管如此，一些地方政府还是不能按时足额发放。

如今物价持续上涨，70元钱能干什么？1个月70元，每天只有2.3元，能买什么？

农村养老困局——无解

有资料显示，农村养老困局的出现，根源上仍是基于户籍制度下的公共服务不对称。

上海财大人文学院院长张雄认为，养老保险方面，应加速推出城乡并轨、缩小城乡差距的政策。之前也曾有人主张，基础养老金应尽快实现全国统筹，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同等的基础养老金。

不过，中国劳动关系学院教授王江松表示，在现行养老基金缺口那么大的情况下，农村要达到城市老人养老金的标准，阻力很大。

2012年7月，大陆媒体在《我国养老金空帐以25%速度扩大2015年或现缺口》一文中，引述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的说法：2011年城镇基本养老保险个人帐户记帐额为2.5万亿左右，而实帐部分仅为2703亿元左右，“空帐”达到2.25万亿。到了2015年5月，这个“空帐”数值已经达到3万亿。

王江松表示，目前养老金缺口如此之大，肯定是支付不了农村老人的养老金，“有2个亿的老人，这个多少钱呀，国家财政不拿钱解决不了，国家财政愿意拿钱的话，那是天大的民生问题要解决了。”

那么，政府会出钱解决吗？

王江松说：“我觉得它肯定不会，它原来鼓励计划生育的时候，就给这些农民承诺要给他们养老，后来它就背弃自己的诺言，要农民自己养老。”

他认为，处于弱势且没有参政议政谈判力量的农民，不可能向中共中央施压。而要让中共自己来推出这个政策更不现实，把这个利益让出来，那就等于在割中共自己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