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东尼

水陆画是佛教水陆法会时，道场里用的宗教题材人物绘画。水陆法会始于南朝梁武帝，到宋、元、明三代达到高峰，清代逐渐衰落，是佛教寺院为超度亡灵，普济水陆一切鬼神而举行的一种重要佛事。

水陆画在明代发展到顶峰。明太祖朱元璋曾是僧人，他除了命画院画师给水陆法会作水陆画外，还曾制多堂画幅，用于镇边之用，于是民间水陆画随之盛行。这时的水陆画皆以工笔画面目出现，人物线条用高古游丝描，与宋元时期的佛教绘画比较接近。

明朝水陆画基本上以工笔重彩为主，用矿物质颜料绘成，虽经几百年，颜色还是艳丽如新。所绘人物工整，用色三矾九染，画面具有深厚的感觉。头饰衣纹多以金粉勾描，富丽堂皇，至今依然金光夺目。

明万历年间（公元1573年～1620年），佛事繁盛，这一时期的水陆画存世较多，各地现存明代晚期的水陆画大多为这一时期所绘。在绘画风格上，严谨细腻，人体合乎比例，造型既准确又生动；画面设色和谐，线条流畅而有节奏感。

瘟神是水陆画里常见的题材，他们是传说中主管散布烈性、急性传染病的神祗。这种病来势极猛，人又无能为力，故人们便将祂们供奉起来，保佑百姓少遭瘟疫之苦。

那么谁是瘟神？南北朝的《太上洞渊神咒经》卷十一云：“又有刘元达、张元伯、赵公明、李公仲、史文业、钟任季、少都符，各将五伤鬼精二十五万人，行瘟疫病。”这里出现的是七个主瘟疫病的瘟神。

据道教文献《三教源流搜神大传》记载，隋文帝开皇十一年六月某日，天上突然出现五位瘟神力士，他们悬浮在半空中，距地面约三到五丈高的样子，身披五色长袍，分别拿著宝剑、扇子、锤子和火壶等各式兵器。当地民众都看呆了，这件异事被地方官员火速呈报给隋文帝，令皇帝坐立不安。太史公张居仁跟皇帝解释说，这五位天神就是五方力士，叫五瘟，现在他们出现在天上，人间必定会爆发瘟疫，而且根本无从逃避，皇上须做好准备。果然，当年就爆发了大规模瘟疫，民众大批死亡。隋文帝就修建祠庙来祭拜，并且封五方力士为将军。

然各地信仰的瘟神并不一致，中国、朝鲜半岛的瘟神以五福大帝最为著名，有：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仕贵及中瘟史文业。据传这五位瘟神能掌握五方瘟疫，使之不得侵犯人间，保佑人们一年四季不染瘟疫，幸福安康。民间加以祭拜，以求家畜平安。

那么如何避开瘟疫之灾，是否祭拜瘟神就能消除呢？

东晋庾衮守护染疫兄长
晋武帝司马炎咸宁年间（公元275年～280年4月），西晋爆发大瘟疫。在这场瘟疫中，庾衮的两个哥哥不幸染病身亡，另一个哥哥也染上瘟疫。疫病严重，瘟气正盛，庾衮的父母想带著他和弟弟们到外地躲避瘟疫，但是庾衮不肯离开哥哥庾毗，要坚持守著生病的哥哥，他对众人说：“我天生不怕瘟病。”庾毗不久也病危，庾毗劝庾衮不要管他，让他随同父母和几个弟弟到外地躲避瘟疫，可庾衮就是不肯离开，坚决要服侍照顾二哥，昼夜不休息，不但如此，他还看护著两个亡故哥哥的灵柩。百日后，流行的瘟疫终于停止了，家里人也都纷纷回来了。令人欣喜的是，庾毗的病竟然好了，庾衮也没有被传染，村里的长辈都惊讶不已，感叹道：“这孩子真是奇异！能守护人们不敢守护的人，做人们不敢做的事。真是岁寒之后，才知道松柏的坚贞。”由此，这些父老才知道，凶猛肆虐的瘟疫并不是传染给所有人。庾衮就是后来东晋明帝庾皇后的伯父，少年时他就很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当时，庾衮的伯父、叔父们都显贵有势，但他依然像他的父亲一样，独自过著清贫的生活，亲自种庄稼，来养活一家人。碰上荒年，他家的野菜汤中一点米粒都没有，他的门人要给他送饭来，他总是说已经吃过了。平日守德行善，面对大难，不畏生死，坚守保护他人的人，瘟疫对他网开一面。

清朝孝妇照料染疫家人
大清顺治甲午年三月，晋陵城发生了一场大瘟疫。瘟疫来势汹涌，疫情迅速传播。有的一家几口人全都丧命，有的全巷弄内也没几人幸存，令人不寒而栗，胆颤心惊。当时，家族至亲也不敢互相探望，慰问病情。城东有一户顾姓人家，男主人叫顾成，娶钱氏的女儿为儿媳。就在钱氏回娘家省亲期间，顾成先感染了瘟疫，之后妻子、儿子等八人也都相继感染，全都病倒在家中。无计可施的一家人，只能听天由命。钱氏听说夫家染病的消息，当下心急火燎，急于回夫家照料，却被父母竭力阻止。钱氏对双亲说：“丈夫娶妻，原本就是为了照顾公婆、亲人的生死大事。现在公婆全都病倒了，而我却忍心不回去探望，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我回去后，即便是死，也不敢奢望父母照顾。”说罢，钱氏就独自上路回夫家。这时却发生了一件奇事，大白天，顾成的家人看到鬼物互相说：“诸神都护著的孝妇回来了！如果我们不赶快回避，将遭受不小的天谴！”钱氏回夫家后，悉心地照料家人，顾家的八口人因此渐渐痊愈，后来，全都得以活命。在凶猛肆虐的大瘟疫中，有人为了他人的安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结果却出人意料。

虚云法师诚心祈雪七日
清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外敌入侵，京城大乱，皇帝、太后等逃难到西安，虚云老和尚在庆亲王邀请下伴驾西行，以保平安。当时正值8月伏天，瘟疫流行长安，腐烂的尸体臭气熏天。虚云老和尚怜悯众生，愿在卧龙禅寺组织一场长达七天的祈雪大法会，望天降雨雪来消除瘟疫。事前有好心者私下劝阻：“大灾大难不同寻常，众生业力不可违，万一乞雪不灵，龙颜大怒判你个欺君之罪拉出去砍头，岂不适得其反？”但虚云老和尚将生死置之度外，在卧龙禅寺方丈东霞和尚的相助下，寺中全体僧人一起搭台、准备法器。虚云老和尚的德望感召来了西安各寺的僧人近千人，终南山终年隐修的师父也出山相助。虚云老和尚带跏趺禅坐在台上结印，施法七昼夜，其余僧尼带领信众念佛号不断，第七日上午，果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慈禧太后冒雪来到了卧龙禅寺，看到坐在风雪中持咒施法的虚云老和尚，感动得落下了热泪，并跪在雪地里，给这位她认为是“呼风唤雨的活菩萨”叩下了高贵的头颅。肃亲王、庆亲王请虚云日后同回北京住在宫内，以便请教佛法。但十月初的一天凌晨，视名利如浮云的虚云老和尚悄悄离开西安，后隐居终南山。

中国有句古话：“上天有好生之德。”在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生死去留，或许就看人的一念。由此可见，对神笃定的信念，无私无畏，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瘟疫才会对这样的人网开一面，人才能真正避开任何灾祸，才能走向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