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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晓径

母亲总是有一种遗憾和愧疚，觉得没有照顾好我们。那个时候她们只知道干“革命”，不知道管孩子。偶尔她带我梳洗一次头发，换一套新衣服，那已成为我今生难忘的记忆。

初夏时，看到有小朋友穿上漂亮的白色连衣裙，我羡慕极了。第二天早上天转凉了，我还是执意穿上自己的小花裙子，遭到母亲的一顿骂。母亲不怎么给我买新衣服，她说小孩子长得快不要买衣服，很快穿小了。有一次在梦中，看到一件又一件漂亮的衣服向我飞过来，感觉开心极了。

母亲总是忙著上班，很少顾及我。在我幼时的概念里，母亲上班可能就是头朝下倒挂在遥远的天空。我问母亲，那个时候的人都为了“革命”不管孩子吗？母亲说是，那个时候的人都很傻。孩子锁在家里哭睡在门槛上也不管，上班时前辈们还训斥她们：你们居然还自己奶孩子（给孩子喂奶），我们都是把孩子奶出去（给别人）！共产主义要消灭家庭，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革命”的包袱。

长征时期、延安时期都发生过把孩子送给当地老乡的情况，而且是组织上安排的，孩子一出世就被抱走了，实质上等于遗弃孩子。当时，陕北老乡家里的条件非常简陋，不少孩子因此夭折。

其实这种“革命”性不只是在延安时期和战争时期，一直到和平年代，这种意识一直延续并存在著，“革命”对于革命者来说，总是第一位的。否则就是政治落后，思想不进步。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是对一位新闻报导中“优秀教师”的质疑，报导赞赏她心系班里四十多个学生，不顾自己女儿高发烧仍然坚持去上课，等她上完课再送孩子去医院时，已经太晚了，孩子留下终生残疾。年青的作者问，爱学生难道不能爱自己的女儿吗?明明知道女儿在发高烧，还要坚持去上一节课，这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吗？

如今，母亲总说：毁庄家就一茬，毁人却是一辈子。母亲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要带好孩子，教好孩子。她说，孩子三岁之前是不能有大的挫折的。

《伦语．阳货》中孔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就是说孩子三岁才能离开父母的怀抱。这也衍生出后来中国文化崇尚三年之丧孝道的道理。守孝三年，怀念父母的心情，一如父母怀抱抚养我们三年的心情。

孙思邈《千金方》“上少小婴孺方上”篇曰：“夫生民之道，莫不以养小为大，若无于小，卒不成大。”“从微至著，自少及长，人情共见，不待经史，故今斯方先妇人小儿，而后丈夫耆老者，则是崇本之义也”。由此可见，扶养小儿，怜恤弱小，体现的是人生大义。

母亲说，原来不理解有的女士有了孩子就辞去工作，现在她理解了。我说，韩国和日本非常重视教育，女士成家后，一旦有了孩子马上辞掉工作，等孩子长大了才出来工作。她们都有很高的学历，是大学生、研究生，有人说这不是社会资源的浪费吗？但他们不这样认为，她们是把自己的学识和修养教给了孩子，等于间接为社会做贡献。这是真正的对民族、对社会负责。

有的母亲过早的送孩子去day care，孩子会因母子分离得不到安慰而产生焦虑。据工作人员反馈，太小的孩子容易哭闹，不好管理。

身为人母后，我宁肯自己受累，也不会对孩子采取“愚民教育”，比如不抱，不让她接触新鲜事物等。我会给她自由，告诉她做人的道理；给她安全感，教他保护自己，呵护她的成长。孩子表现得越来越懂事，懂得自律，爱帮大人干活，上幼儿园后也很快适应，老师夸她真的很乖。

由于先生工作压力大，听不惯孩子的哭叫声，而我自己也是疲倦不堪，孩子快三岁才下决心彻底断奶。身边不断有人指责和笑话，我说美国的哺乳手册说了，哺乳是母亲和孩子二个人之间的事，别人无权干涉，哺乳时间长短是人家的自由。
 
莫言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说，自己小时候吃奶吃到七岁，坦言自己亏欠母亲太多了。其实，依赖母亲是孩子的天性。而一个母亲对孩子关爱的程度， 付出的多少，会直接影响孩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