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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闻轶事
台北新市长柯文哲,从《回家的路太远》到《生死之间》 2
一段往事
曾有一位大老板,在事业正盛时,罹患克雷氏杆菌肝脓疡。开刀引流后,却引发严重败血症并发急性呼吸窘迫症,最后被迫使用叶克膜维持生命。病况最严重时,呼吸器每次通气量不到100㏄,后来更并发急性肾衰竭,在叶克膜之管路上再架设洗肾的管路。当年正好国际外科医学会在台北举行,叶克膜的祖师爷巴特雷医师(Dr. Bartlett)也受邀来台与会演讲;顺道拜访台大医院时,带他参观加护病房,结果他在此病人床边站了一个小时,东看西看直说:〝Wonderful!〞。后来他到处跟人家说,台大的叶克膜是世界最强的团队之一。
经过55天的漫长叶克膜治疗,终于把病人抢救回来。对医疗团队而言,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得意。后来转到普通病房后,突然有一天病人有急性盲肠炎,当时只想真是祸不单行,不过还是立刻安排紧急手术。术后开刀医师告诉我,阑尾看起来发炎不严重,倒是盲肠壁感觉较厚,开完刀后一切顺利。出院后不到半年,在一次例行胸部X光片检查发现有一颗肿瘤,细针穿刺检查之病理报告赫然是淋巴瘤,计算机断层发现肿瘤已沿着主动脉蔓延到整个中膈腔。至此回想,才知道原来一开始是肠胃道淋巴瘤,造成肠黏膜溃疡,细菌借此侵入引发细菌性肝脓疡以及后续的一连串事件,后来的急性阑尾炎,只是局部的并发症而已。
知道真相后,原有叶克膜治疗成功的喜悦一下子被浇息,当然也替病人找了最好的医师、用上最好的药物。初期的治疗效果不错,但肿瘤却一再复发,最后望着胸部X光片,看着肿瘤一天一天的变大,变成我最大的痛苦。
害怕病人问我:〝有无其他治疗方法?〞
也痛恨自己含糊回答:〝我再想想。〞
事实是已无法再想了。
有一天,病人突然对我说:〝我这一关死定了。我很谢谢你的努力,你就不要再有压力了〞,我们两人无言相望半?。后来我通常是忙完一天的事,晚上十一点多才去看这个病人,通常家属也回家了,空荡的单人病房变成医师和病人的午夜会谈。
这么多年过去了,治疗过程的欣喜、挫折,都忘记了。唯一还有记忆的,却是两人午夜聊天,甚至是两人的相对无言。最后这一段日子,因两人的互信互谅,我们做到了生死两相安,再无遗憾。他,走的很平静。从此我知道医生在诊断、开刀、药物治疗以外,还有一些可做的事,甚至什么事都没作的相对无言之中,也有医师的价值在其中。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见山又是山,见水又是水
大四刚当见习医师时,初次穿上医师袍。要去看病人之前,都会先问护士姐姐,打听一下病人来自哪里?做什么工作?有那些主要亲属?那时候,看到的每位病人都是一个完整的病人,有七情六欲,是家中的一员,是社会中的一分子。我不但看到病人,也看到床边的家属。
后来医术日益精进,挤身名医之列,看到转诊纪录,瞄一眼抽血数据,系列心电图逐张看过去,床上的病人都没有看到,已脱口而出:〝急性心肌炎〞。有好几年的时间,我只看到〝器官〞,没看到〝人〞;只看到〝病〞,没看到〝病人〞;更不用说是旁边的家属。
直到最近才又重新看到〝病人〞了。〝病人〞不再只是数据、超音波、病理报告的组合;而是一个有喜怒哀乐,在家庭、在社会中牵扯不清的一个人。
黄胜坚医师近几年,誓言要做〝生命导航者〞,要在生死迷惑之间,引导众生走过困惑。我笑言:〝你连自己都迷路了,还当别人的向导?〞黄医师却正言说:〝在一片迷惘之中,至少我一定陪伴他们一起走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