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女节相关的大昭寺文革史
2015-01-26
这个节日与大昭寺二楼拐角供奉的女神白拉白东玛有关。因为她长著一张蛙脸,平时总是用布蒙着,每年只有这一天可以掀开来并由僧侣抬出以供信徒们瞻仰。她的左边是三目圆睁、露齿而笑的女神白拉姆塑像。

虽然在藏传佛教的观念中,她俩都是万神殿中居首位的女护法、也是大昭寺乃至拉萨的大护法——“吉祥天女”班丹拉姆示现的不同法相,但在民间的传说里,她俩却是班丹拉姆的女儿。

“天女节”是拉萨妇女的节日
围绕“白拉日珠”节,民间流传著一个与爱情、亲情相关的世俗故事,以及围绕这个故事而生的习俗仪式,形成拉萨妇女的节日。在这天,拉萨的女人们都要盛装以饰,手持燃香,口唱颂歌,向女神敬上青稞酒,并跟在背着女神的僧人后面绕帕廓一圈,再回寺院又行磕头之礼。如今背负女神绕行帕廓的习俗已被取消,但女神的面纱还是要掀开,拉萨的女人们还是会打扮一番,前来拜谒。

不过,在这里,我想讲述的不是民俗,而是与文革相关的历史,但还是先得对民俗介绍一二,不然人们不会知道白拉白东玛与白拉姆的重要意义。

1966年8月24日,被尊者达赖喇嘛称之为“全藏最神圣的佛殿”——拉萨祖拉康即大昭寺被砸。这是拉萨在文化大革命“破四旧”运动中发生的第一次“革命行动”。
据《杀劫》一书记载(此书乃有关文革在西藏的历史影像--由我已故父亲摄影,及其文字--我的调查与采访,2004年在台湾出版),参与砸大昭寺的,有拉萨中学的藏汉红卫兵,由陶长松、谢方艺等老师率领;有帕廓街居委会(当时写成“八角街居委会”)及城关区其他居委会的“革命群众”;另外,还有一群身份特殊的人——“三教工作团”,其中有解放军军人和干部。

砸大昭寺时,“三教工作团”不但就在现场,而且在学生和居民进入大昭寺之前已驻寺,并开始用军车将珍贵的法器、供具和古老的经书、唐卡等运出寺外,至于运往何处无从知道。“三教工作团”的团长名刘方(音),后任城关区书记,将供奉在“觉康”释迦牟尼佛像前的一盏用黄金打制的供灯(藏语“龙东司恭”)占为己有。

宝贵文物成为做饭烧茶的燃料

如果想了解大昭寺被砸、文化大革命对于西藏的毁灭性破坏,可以翻阅有近三百张历史图片、十万余字的调查与采访文字构成的《杀劫》(我在书中开篇即介绍“杀劫”是藏语“革命”的发音,而“文化大革命”在藏语里的发音近似“人类杀劫”)。这里,我想说的是,白拉白东玛与白拉姆这两尊塑像及大昭寺在文革中的遭遇。

那天,即1966年8月24日,大昭寺被砸的惨状可以从照片中看到,大昭寺的前院遍地狼藉,堆积著残破不堪的佛像、法器、供具以及其他佛教象征物,据说很多都是从楼上的佛殿里、长廊上抬过来再扔下去的,勉强可以辨认的有:护法神白拉白东玛与白拉姆的法衣,“囊廓”(大昭寺的转经回廊)道上的嘛尼轮,用木材制作的坛城,点酥油供灯的架子,“祥麟法轮”塑像,等等。大昭寺就这样惨遭横劫,面目全非。

而在“破四旧”之后,遭受重创的大昭寺又是怎样的命运呢?从时间上来看,根据采访和有关资料获悉,大昭寺曾被这些机构所占据——

1966年8月被砸至1967年以前,被设为“红卫兵破四旧成果展览办公室”,全拉萨在“破四旧”时收缴的部分“四旧”集中于此,由拉萨市公安局局长带领工作组在此驻扎数月,寺院里的经版、经书、唐卡等成为做饭烧茶的燃料。

1967年6月,西藏军区派一个连的兵力进驻大昭寺,原西藏军区司令员陈明义在多年后的回忆文章中称“对该寺重要佛像实施了严密的保护”,事实上,除了被剥得精光、且被斧头砍过的释迦牟尼等身佛像,凡是金属佛像、金属法器、金属供具、唐卡器皿等等皆被军队运走,凡是泥塑佛像皆被倒入滔滔的拉萨河中。

而两尊塑像——白拉白东玛与白拉姆或已被砸,或已被运走,总之消失无痕。而在帕廓街东南交接处,与昔日大贵族索康宅院相连接的“擦擦康”(模制的小泥像龛,属于护法神班丹拉姆),则被糊满泥巴,跟前的香炉被砸毁。

佛殿成了猪圈及屠宰场

不知军队驻扎的时间有多长,但在1969年以前,大昭寺先是成为两大造反派之一“大联指”的据点之一,后又成为另一个造反派“造总”的主要据点,其广播站就设在三楼日光殿一侧临街的屋子里,数十名“造总”成员住在寺内。

这期间,所剩无几的大昭寺继续遭到破坏。由于该广播站的宣传攻势很猛,1968年6月7日,遭到支持“大联指”的解放军冲进大昭寺开枪射杀,12位年轻红卫兵被打死,伤者更多。

1969年至1970年代初,大昭寺被拉萨警备区司令部所占据。一楼楼下数十间佛殿都成了猪圈,连如今喇嘛们举行诵经法会的坛城殿也被改成猪圈,臭气熏天的猪到处乱拱乱叫。只有释迦牟尼佛殿没有变成猪圈,毫无任何装饰且遭受创击的释迦牟尼佛像,盘坐在漆黑的佛殿深处默然无言。

一位当时送过猪饲料的老僧说:“他们把大昭寺的一角辟成茅厕,我们可以看见他们把尿撒在地上;大昭寺的另外一部分,则被改造成牲畜屠宰场。”一位当年的红卫兵、“造总”成员也说:“大昭寺除了被当作猪圈,还作过屠宰场,在里面杀猪拔毛。”

周恩来说:打庙宇、破喇嘛制度,很好!

1970年代初期,大昭寺被改成拉萨市委第二招待所。拉萨人称其为“招待玛波”,意思是红色招待所。墙上的壁画被烧茶、烧水的火苗和水汽给熏得破损不堪。一位老僧说:“在释迦牟尼佛殿上面的金顶,曾经盖过一个厕所。在护法神班丹拉姆(即白拉白东玛与白拉姆)塑像那里,用木板隔了男女两个厕所,是招待所的厕所。”

1972年,曾在文革初指示“打庙宇、破喇嘛制度,这都很好……考虑保留几所大庙”的周恩来,在接见西藏军政官员时说随着中美关系的改善和中日建交,全国将采取有领导的开放,西藏也不例外。随后批示修复大昭寺。

1974年,修复大昭寺的初期工程告一段落。逐渐地,被当作“四旧”砸过的大昭寺又允许香火缭绕,祈祷回响。法国记者董尼德在1985年获准访问拉萨时,面对大昭寺里“崭新的菩萨塑像及刚完成的壁画”,“感到震惊与不安”,认为自己“就像是置身在歌剧院的舞台布景里似的。仓卒地整建、翻新、维修的结果,只是把几乎毁灭一种文化的政治风暴所造成的破坏情景,加上愈描愈黑的注解而已。”(文章来源: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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