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J.K.哲罗姆
囊中羞涩(上)
囊中羞涩实在是件殊堪一提的事情,我坐下来,满心想着写点儿既聪明又别致的事情,可就是一辈子也想不出什么既聪明又别致的事情来。
此时此刻我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囊中羞涩了。我之所以会想到囊中羞涩,想必是因为我把两只手揣进了衣兜里。我坐着的时候总把手揣在兜里,只有当着我姐姐、表姐和姑妈时例外。她们对我那么做发起猛攻——其实我应该说她们对我痛加针眨才确切——所以我只得束手投降,将其弄出去——我这里指的是我的两只手,而不是她们。她们异口同声地反对我把手揣在兜里,理由是此举有悖绅士风范。就是吊死我,我也弄不明白这么做怎么就不合绅士风范。我只知道:你的手要是揣进别人的衣兜里,尤其是别人的手揣进你的衣兜里,那可不会被视为合乎绅士风范。不过且住,你们这些规矩人哟,把手揣进自己衣兜里,怎么会有辱绅士风范呢?算啦,你们也许自有道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听说,一些人为慈善事业捐款,他们把双手伸进衣兜掏钱的时候都怒气冲天的,不过他们大都是些老先生。而我们这些年轻人这时照例除了把双手揣进自己衣兜,就再没有轻松自在的时候了。我们这时往往尴尬窘迫,躲躲闪闪,假如能想象出来的话,那情形就活像歌剧院男歌手上台忘了戴戏帽。还是让我们把双手揣进裤袋里吧!让右边的裤袋里有几枚零钱,让左边的裤袋里有一大把钥匙吧!这样一来,那些冰冷尖刻的玩艺儿就会使我们想起态度同样冰冷尖刻的邮局女职员。
衣兜里若是空空如也,即使把手揣进去,要想知道让它们在里面干什么也有些困难。几年以前,我的全部资本偶然跌落到了城里人所谓“只有一点儿小钱儿”的地步,我往往毅然决然地从中花掉一个便士。那完全是为了化整为零,全是硬币,让它们了当作响,兜里揣11个便士,你就不会觉得像只有1先令时那么拮据了1。我要是个死要面子,装模作样的家伙(我们那些上等人对此类穷愁潦倒的青年非常不以为然),甚至还会把1便士换成2枚半个便士的硬币呢。
对囊中羞涩这个题目,我最有发言权。我当过乡村演员,如果还需要更多佐证的话(我想多半不需要了),我还可以补充一句:我曾经在新闻界混过一些时候。我曾经靠15先令维持过一星期的生活,有一回只领到了10便士,我也凑合了一个星期,我还曾经用一件大衣连舖带盖地过了两个星期呢。
真正的经济拮据赋予你观察家庭经济的眼光实在是了不起啊。你想弄清钱的价值,那就靠15先令过上一星期,看你在衣着和消遣上到底能省下多少钱吧。你会发现,那找给你的几文零钱,值得让你耐心鹊待;为省下1个便士,值得跋涉一英里之遥;极难得喝上一杯啤酒,那已经堪称奢侈;一条假领,可以足足戴上4天。
11镑=20先令;1先令=12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