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文化
-
奇闻轶事
抛弃俄国知识份子的毒药方
文:曹长青
随着中国的经济发展,国力提升,“超美”,开始成为中国人的梦。提出“超过美国”的目标和理想并不错,但关键在于,要明白美国的价值在哪里?美国的标准是什么?然后才谈得上怎样“超过”。否则像五十年代以全民大炼钢铁的方式“超英赶美”,不仅是笑料,更可能给中国带来灾难。
中国如何“超英赶美”
一般中国人说“超美”,主要因为美国是大国,是强国;因此强调中国也要富国强兵,大国崛起,要跟美国“平起平坐”,甚至分庭抗礼。不错,美国是强国,而且是世界唯一超强,其国民生产总值世界第一,人均收入是中国人的十倍以上,年度军事预算七千亿美元,比全球其他十大国的总和还多。
但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或者说是美国价值的结果。如果中国人不能了解和实践美国的根本价值,那所谓“超美”还会是毛式大炼钢铁的幻想,甚至灾难一场。
美国的根本价值,主要体现在两个文件,一是《独立宣言》,一是《美国宪法》。前者确立了个体(而不是国家)最重要的价值:人的生命、自由、追求幸福的三大权利是天赋的,神圣不可侵犯,任何力量都不可剥夺。而美国宪法的全部条款,其实质则都是强调限制政府权力,保护个人权利。
美国文化:“小河有水大河满”
美国人在政治辩论中,动不动就强调“建国先贤”怎么说,就是强调《独立宣言》和《宪法》确立的这些根本价值和立国之本。美国的自由、繁荣、富有、强大,都是由于保护了个人权利。道理很简单,只有个人权利被保障,人,才会有自由,才有想像力和创造力,才能成为强大的个人。而众多强大的个人,才能构成一个强大的国家。
所以,个体主义(individualism)是美国文化、美国价值、美国文明的核心。
美国文化认为“小河有水大河满”,重视的是个人、个体主义、个人自由的能量。强调个体主义的美国哲学家、哈佛教授诺奇克(Robert Nozick)明确指出,“个人是唯一的实体,个人生命的存在具有绝对的价值;而社会和国家既非实体,也无生命。”
把这种哲学语言转成大白话就是:在任何社会,任何地方,哪段人类历史上,国家都是虚的,社会也是虚的,他们既没有生命,也不是实体;只有个人,才是实体的存在。
所以,个体是第一位的,而国家社会是第二位的。由此就自然导出,个人权利是最重要的。
诺奇克就提出“个人和国家”的关系问题,第一句话就断言:“个人拥有权利”,随后提出一个重要命题:“个人权利”留给“国家”多少活动空间?
诺奇克问的不是国家给个人多少余地,而是:个人权利为国家留下了多大活动空间。这种提问方式,就明确了个人和国家的关系:个人是根本,国家(社会)次之。不是国家社会有绝对权力支配个情愿,于是被监禁、谋杀、拷打,如昆德拉所说,在通往共产天堂的路边,修建了一座座“古拉格”。
染患“革命激情梅毒”的一代
在别林斯基的战友中,赫尔岑是最独特的一位,他曾重视个体自由,但晚年的赫尔岑仍回到斯拉夫主义。
在俄国出生、后在英国任教的以赛亚‧伯林在其《俄国思想家》一书中说:“在俄国,赫尔岑是革命运动的先驱。”编辑了该书、并写了导论的英国学者艾莉‧凯利(Aileen Kelly)则说,赫尔岑相信“俄国农民的本能,将导致一种比西方和社会主义都优秀的社会主义”。
赫尔岑这句对俄国农民的歌颂,典型地代表了俄罗斯知识份子对农民的盲目崇拜,把俄国农民视为最纯正、最敦厚、最原始(没被现代意识和西方文化“污染”)的拯救俄罗斯的力量,甚至吹捧成世界的救星(挽救“腐朽没落”的西方文明)。
正是这种对俄国农民的民粹主义的高歌,为后来列宁高举均贫富大旗的无产阶级革命,提供了思想和文化基础。
俄国知识份子中的复古派,对别林斯基等左翼极为反感。托尔斯泰把他们称为“方向错误,智力薄弱,而妄图大成之流”;陀思妥耶夫斯基则说:“赫尔岑的想法和生活模式,几乎一无是处”。
但复古派开出的药方,却是俄罗斯至上的斯拉夫主义,认为只有俄国的东正教才能拯救西方的没落文明。
在普希金铜像落成典礼上,陀思妥耶夫斯基致辞说,普希金代表俄国的民族特征、俄国灵魂、俄国人最有能力实现人类一体的理想;斥责西方资本主义是“压榨”,西方的自然科学不足取,西方社会根基脆弱,崩溃在即;只有俄罗斯才是最伟大的,“灵魂圆融、精神统一、活力清新”,才能拯救世界。
这种种族主义论调,跟后来希特勒的德意志民族最优秀、德国才能拯救世界,没有本质不同。
索尔仁尼琴是“集体主义者”
当时俄国的这两大派知识份子,互相敌视,但根本点却很一致,不仅都崇拜农民,认为俄罗斯至上,视平等高于一切,同时都反对西方的工业化和资本主义,甚至拒绝议会制民主,向往社会主义,要建成以农民为代表的强大俄罗斯,以拯救世界。
即使后来亲身体验共产暴政的索尔仁尼琴也完全是这种思路。索氏写出《古拉格群岛》揭露共产铁幕,并坚定反共。但他开出的药方,仍是万变不离斯拉夫、俄罗斯至上。
这位狂热的东正教徒在1973年《致苏共领导人信》中,痛斥美国民主是“荒唐胡闹”,西方科技是“罪恶之源”,流行音乐是“污水”,西方文明“陷入绝境”;提出俄国应该“实行比共产主义更为民主的专制政治”。
同样在俄国出生,后到美国的知名哲学家、畅销书作家安兰德(Ayn Rand)痛斥说,索尔仁尼琴“反西方,诋毁西方文明,他是古老的沙文主义回响——斯拉夫主义。”索尔仁尼琴想要的,“是用东正教取代马克思主义,把俄国拉回到彼得大帝之前的状态”。“索尔仁尼琴是极权主义的集体主义者”。
但即使对索氏如此怒斥,1982年去世的安兰德,也不会想像到,一生致力反共、批判斯大林暴政的索尔仁尼琴,晚年(1994)回到俄国后,竟写小说歌颂斯大林是“伟人”,因为那个独裁者曾建立“使整个国家开始向未来奔跑”、与西方抗衡的“强大俄国”。
应不计代价 避免俄国覆辙
以安兰德在《致新知识份子》中的分类,别林斯基、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索尔仁尼琴等,都是误人子弟、伤人害命的“巫医”。
伯林认为,因为俄国知识份子没有向世界提供什么价值。只有总结人类教训时,才会想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群魔》。安兰德甚至对她的出生地痛斥到如此地步:“俄国是一个偶然的文明污水坑(Russia is an accidental cesspool of civilization)。”
今天,中国知识份子想要强国,甚至超美,其根本之路,应是借鉴英美式的重视个人、保护个体权利的思想价值和经验,也就是信奉古典自由主义,以“个体主义”价值为核心!而最不应该的是效仿斯拉夫至上式的民族主义、群体主义、甚至东正教专制的所谓“俄罗斯道路”。
正如艾琳‧凯利在伯林的《俄国思想家》导论“复杂的慧见”中所说:“俄国如有任何有益世界的教训,那就是:世人应不计代价,避免其覆辙”。
(文章来源:作者网站)